再后来,就到了县城车站。云把水给了筱婷,让她坐在候车厅里等他,不要乱跑,说是去一趟WC,一会就回来。筱婷答应着,竟也自各跑过去找位置坐下了,手里抱着那瓶儿水。 云去上WC了,一边K着,一边就不自觉地想起电影里大人进去上厕所,一出来,小孩就被骗走了的情景,心里一下紧张。于是加快速度,草草了事。连手也顾不上洗便赶紧跑了出去。 靠!不是吧?座位上竟真没了人影儿。只有几个中年男子在那儿聊天。云可真是急了,赶紧又跑出候车室,车站、马路,远处、近处,四处寻遍了,还是没人。天呐,搞什么嘛!怎么想什么就来什么呢?差点没急出汗来。赶紧,他又跑回候车厅,朝刚才小侄女坐过的位置寻去,依旧空空。于是他走过去向那几位中年男子打听:“大叔,您们看见刚才那个小女孩没有?刚刚还坐这儿的,手里拿着矿泉水呢。” “没有,没看见的。我们也是刚刚才进来的。”几个人都无助地摇了摇头。 云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地,如沪深指数一夜之间跌破1000点。他差点没哭出来,这丢了钱还好,以后慢慢还,这一眨眼的工夫就丢了一个孩子,你让他怎么还去呀?眼看着急得眩晕,神经几近错乱。 “是不是那一个嘛?”其中一个朝着WC入口的方向指了指。 循着手势转身望过去,正见小侄女蹦跳着从里面出来,含笑着,手里抱着那瓶矿泉水。这小丫儿,上厕所都拿着矿泉水。 悬着的心如巨石般猛然卸下。云走过去,摸着她的头,关怀中带有责备的口吻,问道:“你上哪儿去了?我不是让你甭乱跑的吗?” “我上厕所去了!我也要上厕所的嘛!”小丫儿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嘿!她还挺有理儿的。 “上厕所也得等我出来了嘛,害我出来到处找,可把我吓坏了。”云拽着她的手,一边说着,一边朝渠城开往万寿的客车方向走去。 此刻,渠城开往万寿的客车刚刚启动。 坐在客车上,思绪一片凌乱。又要回家了,回到万寿。倒不是说回家有什么不好。只是,自从父亲离家到了绵阳务工以后,云就觉得家里冷清了很多,尽管只走了父亲一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来得更为强烈。父亲在家的时候,云做一切都很有激情,包括下厨操刀掌勺。尽管自己做不来什么,但每次吃到云做的菜,父亲都会很欣然,兴奋地夸个没完,说云弄的东西就是好吃,并让两位小侄子多吃一点,说幺爸做的菜很好吃哦。所以每次听到父亲这样说,云也更有了激情,也更愿意操刀掌勺。然而突然之间,父亲走了,再没有人夸他的菜好吃了,云对做饭也失去了热情。只是盼着,什么时候,父亲会回来。或许,又会等到下一个春节。 眼下,家里就云和母亲还有两个小侄子。再过几天,等开学了,云也走了,家里就只剩下婆孙三人,更是冷清,甚是冷清。 刚上车的时候,云一直在逗着侄女筱婷玩。车里人不多,虽然窗子都关着,但还是通风,空气也不是显得很沉闷压抑。刚开始筱婷心情很好,精神很不错。过了一会儿,就无精打采了,也不说话了。只是没劲地一会倒在云的身上,一会又趴在他的腿上。云担心她又会晕车,所以时刻都在关心询问着她,看她没精神了就关切地问她是否又要晕车了,亦或不舒服了,或者想吐了。她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然后就趴在他的腿上睡觉。他不断地逗她,待车一停,就说到站了,到万寿了,该下车了。小侄女倒也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抬头朝车窗外张望。然后,很生气的样子,瞪着云,并伸出她那细小的食指,指着他说:“不是的,没到家,幺爸你骗我的,你个骗子。要遭狼吃。”再后来,同样的方式就也逗不了她了,她也只是自顾各地睡她的觉。 此刻,小侄女睡得正香。手里还死死地拽着那瓶儿矿泉水。小样儿,做梦都在喝矿泉水吧! 云呢?一个人,静静地,抱着小侄女,望着窗外。山,还是那山;云,依旧是那云。 远处的天空,除了灰白,还是灰白。正如那些曾经过往的美好,连同那些阳光灿烂的岁月,和着那些积压的照片一起,慢慢泛黄。 人在无数渺小的生死间默默前行,他们的生命在走到同一点后,碰撞出绚丽的光彩。然而之后,却再次分开。当故事被收进结局的口袋,我们更像沉在水底的淤泥,透过湖水看向天边的蓝色,却不可能再起身去碰一碰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