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很久,才见青峦与荷沅手拉着手进门,两人一样的眼睛闪亮,嘴角含笑。祖海静静看着他们两个,只觉得郎才女貌,非常相配。输在青峦手里,他无话可说,本来就是青峦捷足先登,不是他技不如人。
荷沅走进客厅,看见长窗边的祖海一脸落寞,心中不由一紧,悄悄将手从青峦手中抽出。迟疑了一下,对青峦道:“我刚刚打完拳,满身臭汗,去洗个澡。”
房间很安静,荷沅的话都听得见,青峦说了声“好”,祖海则是云淡风清地道:“荷沅,你换件好看的衣服,青峦刚回来,我们兄弟三个一起去外面撮一顿。”
荷沅才想应声,青峦已经道:“家里吃一点吧,我来做菜。荷沅这几天得忙着期末考,时间一定紧张。荷沅一向是六十分万岁的拥趸,今天占她一晚时间的话,很可能暑假后得补考。”
荷沅听了不由“嘿”地一声,哭笑不得,还真有点被青峦说中,但是她很怀疑她今天即使被押上书桌,还有没有心思看书,至少,她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还没等她说出口,青峦已经拍拍她的后脑勺,示意她去洗澡。
等荷沅上楼,客厅里的两个男人沉默相对,过了很久,青峦轻声道:“祖海,对不起。”
祖海嘴里一大堆的骂人话,也有拳脚相向的冲动,但是都克制在心里。对不起?青峦太客气了,荷沅本来就不属于他祖海。他想了会儿,才道:“你有什么打算?以后回来,还是在美国定居?怎么安排荷沅?”
青峦答非所问:“以前在国内时候还不知道,去了外面,都是陌生的环境和人,心里只想着她。”
祖海倒吸一口冷气,无言以对。既然如此,青峦自会打算,要他多嘴干吗。祖海站起身,缓缓地道:“我先走,去见个客户,晚上不一定过来。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了。你要用车的话,打我电话。”
青峦点头,默默送祖海到门口。打开大门的时候,祖海回头看看青峦,看看院子,总觉得这一走,以后这个安仁里再无他立足之地,而且,他也不想插足。
荷沅洗澡下来,穿一件青莲色的短袖,一条白色的及膝细百褶裙,本来想穿白色的凉鞋,可是在家不穿拖鞋穿凉鞋,似乎有点突兀,只得还是穿上一直在穿的海绵拖鞋。下到客厅,见没人在,听厨房里有声音,便循声过去。日光灯照得厨房如白天一般亮堂。青峦去了澳大利亚半年,人晒黑了,看上去身板也结实了,以前像个书生,现在好像有了很多男人味。性格也似乎奔放了许多,今天见面居然会把她抱起来打转。这种事,以前祖海干的时候他还喝止呢。荷沅倚着门框抿嘴笑视着青峦,心中胡思乱想,等青峦去了美国后,她应该想以前白面书生一样的青峦,还是现在一笑起来牙齿与脸黑白分明的青峦?两种形象会不会在梦中打架?
青峦隐约见门边有人,回头,看到荷沅眼神迷离地在门边发愣,湿湿的长发还滴着水,淌到衣服上,洇开一小块水斑,荷沅一向就是心急,做事不喜欢按部就班。青峦关了“嗡嗡”作响的排气扇,微笑地问:“想什么?”
荷沅滞后片刻才恍然道:“没什么,祖海呢?没见他。”青峦道:“祖海想起还有一个客户要应酬,他现在很忙吧?”
荷沅也没怎么在意,祖海一向是很忙的,“祖海应酬很多,而且很好玩,上次应酬国外客户,特别在安仁里摆了一桌家宴,我们搞怪啊,好玩得紧。”一边就将那天晚上发生的好玩事与青峦说了。但还是没走进厨房,安仁里的厨房虽然比寻常公房里的厨房大的多,可荷沅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与青峦挤在有点小的空间里。
青峦听了也笑,据他出国半年的理解,可能越夸张的中国礼仪越能被老外所接受,但他还是忍不住问:“祖海在安仁里设家宴,他的意思是安仁里是他的家,你在其中扮演女主人的角色了?”
荷沅不以为然地道:“你小气了吧,帮朋友得两肋插刀,祖海难得开口,怎么能不帮?他即使要征用安仁里一年两年也无所谓,我搬到学校去住就是。”
青峦笑道:“你又心急误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在宴会上将安仁里归到祖海名下,你又在安仁里充女主人,人家会怎么看待你和祖海的关系?又会怎么拿有色眼睛看你的人品?”
荷沅听着觉得很没道理,认真地道:“我不在意。知道我的人当然会理解我的作法理解我的为人,与我不相干的人怎么想我才不会搭理,他们爱想什么随便。比如说祖海有时很晚没法回宿舍,住在安仁里客房,比如说你这几天也住在安仁里,难道我会因为人家一句乱搞男女关系胡乱同居就把你们都拒之门外?鲁迅先生说有的人看见夏天女孩露在外面的胳膊都能想到女孩衣服下面的胴体,我难道得为此夏天也穿长袖做阿拉伯女人?那我们学柔道的时候还与孔教练肌肤相亲了呢,更乱。我不信世上还有那么无聊的人,你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