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地头就是归与书院孩子们的课堂
“我们的课堂,就是想打开瑶山孩子的眼界,让他们知道城市是什么样的,城里孩子在做什么,如何在城里生活。”黄勇军说,“我们就想让他们‘见过。”
“见过”,是无法用学费来衡量的一份礼物。而黄勇军和米莉决定,所有面向瑶山孩子的课堂,分文不取。
最好的课堂
对城里的孩子而言,归与书院有截然不同的意义。
开院不久后,书院也迎来了第一个城市亲子研学团,有十几个家庭,来自全国各地。支教志愿者吴倩记得,孩子们走下大巴就开始噘嘴。“有的嫌脏,有的什么也不想干,很多孩子隐隐有着优越感。”
因此,书院制定了一项规则,暂时收掉他们的手机和平板电脑。几天时间,黄勇军、米莉夫妇带着家长和孩子,戴上草帽,拿起镰刀、锄头、扁担,去山上砍竹子,围篱笆,然后挑选孩子们喜爱的蔬菜种子,开垦出小小一块土地种下……每到夜晚,他们会燃起篝火唱歌、跳舞,在海拔1300米的小沙江,抬起头看漫天繁星。
也不是没有家长质疑过。有人问黄勇军:“你们的研学项目,课程很好,收费也低,但有一个缺点,就是没有时间安排固定的课表。”
“归与书院不是学习辅导班。农村就在这里,山水就在这里,这就是最好的安排。”黄勇军说,“就像我们带孩子去看打稻谷,遇见了劳作的农民,就有这门课,没遇见,就只能观察别的。怎么制作课表呢?”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归与课堂”:
白天看日出,夜晚观星辰;走过交错的田埂去看云彩和清风嬉戏,去追太阳投下的光影;跑上山坡摘野花,回来再上一堂插花课;在篝火边围坐,听某一颗行星的故事……
在黄勇军看来,许多城里孩子背负着“过度教育”的负担。在快节奏的学习和培训中,对“立竿见影”效果的追求,远远大于对学习本身的享受,而孩子的焦虑往往是家长焦虑的投射。
除了让山里孩子“见过”,夫妇俩的另一颗初心是——让城里的孩子知道,世界上有一种踏实而绵长的喜悦,是春天种下种子,秋天才能收获。
每个生命都有光
一头是资源匮乏,一头是负荷过度。而在一座连接城市与农村文明的小小书院里,黄勇军和米莉看见了教育的千万种可能。
许多志愿者都记得,曾有几位染发、戴着耳钉的乡村少年,坐在书院教室的后排,眼神里满是叛逆和迷茫。他们在讲诗词赏析的文学课上昏昏欲睡,却在清理河道的环保课上一马当先,是那样积极、热情、可爱。
“在大山里建一座书院,我们不是给予,更不是施舍,而是去看见。”米莉说,“教育是发现,发现每个生命都有光。”
什么是生命里的光?
米莉说,孩子的世界有最本真的快乐,拿着一根竹竿,和小伙伴在院子里追鸡赶鸭,就可以跑上一整天。
生命的光,在天生的好奇心里,在遇见和认识世界的过程中。“我们相信,有了对生命最朴素和旺盛的热爱,无论孩子去了哪里,都会活得很好。”黄勇军说。
最近,归与书院开启了留守儿童“放学后守望”计划,村里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放学后有了写作业、看书、弹琴、学知识的去处。为了实现常态化运转,他们同步开启了“留守妈妈”计划,让在家中留守的妇女来到书院,和志愿者一起照看这里的孩子。
黄勇军和米莉,常常想起多年前回到故乡的场景。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大山里生机勃勃,孩子们的眼中,却隐隐有一种蔓生的“荒芜”。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归与,是一座山村书院的乡愁与理想。黄勇军说,他们在挖一口井,如果书院能长久地活下去,井水就能汇入江河湖海。
“我们想知道,一口井,有没有汇入深海的力量。”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