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正闻言雀跃,这正是他的强项。回寝室取了萨克斯,荷沅坐在冷僻的科学馆台阶上,听师正温柔地吹出一支《春风》。一曲既了,荷沅轻声吟道:“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真好,谢谢。”
师正微笑地看荷沅一眼,没有回答,又吹起一曲《人鬼情未了》。荷沅静静听完,微笑道:“你这是模仿Kenny
G。可能是歌曲听得多了,有点不习惯他演奏时候的偷工减料,好像少了很多缠绵的味道。不过还是好听。你要休息一下吗?会不会杜鹃啼血?”
师正一笑,略想了想,道:“是,是有偷工减料的意思。”边说,边坐到荷沅身边,“谢谢你给我过生日。我本来没有指望。”荷沅笑道:“你谢宋妍去。”
师正愣了一下,道:“你知道宋妍的意图?那你为什么还来?”
荷沅干脆直接问:“能帮帮宋妍吗?她春节招聘会上因为户口问题,没有找到工作。如果回家去的话,她毁了。你们也一起玩了半年了,总有点交情的吧?”
师正转开脸去,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身边都是这样的所谓朋友,我才大一的时候已经有大四老大们折节下交,那时候我心软,我妈被我烦得想登报与我断绝母子关系。反而真正觉得我可以的人被这些人隔在远处,怕与我交往了,落了下乘。你可以说我没良心,可我真的很烦这些人,他们为了接近我,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你,已经被你班长和宋妍不知出卖几次。我现在已经不会同情了,只会看戏,当然我也不会愤世弃俗地对这些人冷眼相对,今天一桌吃饭就是证明。你别怪我。”
荷沅闻言叹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以前总觉得师正仗势什么什么的,现在看来,都不用他仗,自有人送上去给他锦上添花。人事局又不是师正家开的,师正妈妈当然为难。可是宋妍,荷沅真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师正都直说宋妍出卖她了,可见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但荷沅还是怪宋妍不起来,她看着宋妍为了分配吃尽苦头,四年同学,怎么忍心不帮?只是,她与师正又有什么关系呢?又怎么可能强迫师正帮忙。就像柴外婆,她当初刚露一下口风,想请柴外婆多安置一个,可早被精明的柴外婆一句话打了回来。师正刚刚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对不起,师正。”荷沅有点无话可说。
师正小心地看着荷沅,道:“不过我还是感谢宋妍,否则你不会理我。我今年已经帮了不少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会记得宋妍。”可心里还是不认同宋妍,只觉得荷沅傻。
“谢谢。”荷沅想了想,又道:“我们万事顺遂,所以看宋妍他们的时候,有点居高临下。如果哪天我们站到他们的位置,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宋妍的毅力和努力。宋妍其实很让人佩服的,她的天下是她自己一手一脚打下来。”
师正听了荷沅这话,忍不住愣愣看了荷沅很久,才道:“我爷爷常说,所有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区别只是戴的是什么颜色。梁荷沅你一定戴着玫瑰色眼镜。”
荷沅把师正的话回味再三,觉得很有道理:“对了,古人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吧。你爷爷概括得真好。不过我我肯定不是戴着玫瑰色眼镜,我一定戴着偏心眼镜。”
师正笑道:“我起码要做你的朋友,被你偏心对待一定很不错。什么时候可以再让我参观参观你的老房子?我可真喜欢里面的摆设和气氛。”
荷沅与师正谈得挺好,便也不排斥他,笑道:“行,不过我前一阵时间都化在英语上了,给我几天忙毕业论文,否则四年混下来要是毕业论文没通过就糟了。过一阵子,行吗?”
师正应了声“好”,看了看手表,道:“我再给你吹一曲。跟你在一起我可真喜欢,好像我们是多年朋友,可以无话不谈。”说着说着,师正站了起来,悠扬的曲子随之流淌。荷沅听得明白,这是耳熟能详的《回家》。不由看向手表,果然已经是九点半多,真是该回寝室的时间了,否则会被大妈关在门外。师正真是个有趣的人。
带着笑容回到寝室,已经熄灯。借着走廊的灯光看到宋妍从上铺探出头来,满眼探究的眼神,荷沅心头终究还是不爽了一下,但随即便放下,只微笑着对宋妍道:“你还不睡?”
宋妍忙笑道:“等你回来呢。他还是很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