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乃是胜奎的孙女儿,名叫玉环,性情刚暴,众人皆怕,又有一身好武艺,会打几样暗器。今夜忽然琴断一弦,留神一看,只见帘外房檐之上趴定一人。她站了起来,进东里间屋内去了。
武杰并不知道她做什么去,还望着屋中,看她是作何事故?
那女子看见外边有人,进到东里间屋内,取手帕把头罩好,从墙上摘下一口单刀,把后边那扇窗户一推,飞身出去,蹿上后房坡,往前走了几步,见那人还在趴着,也不知是谁。胜玉环故意踩得瓦檐一响,叫他回头,好看看是谁。武杰回头看她抡刀,趁势落于就地,胜玉环就跟着跳下去了。武杰手无寸铁,又飞身上房。胜玉环叫丫环鸣锣,她也跟着上了房,立刻追了下去。武杰方要往西院中跳,忽然听到各处锣响。胜家寨有这个规矩,夜内有贼,便以鸣锣为号,锣声一响,各处人等知信,四面往里攻来。这寨中庄丁有二百余名,李环、李佩二人为头目,来到这院中,胜奎老英雄也出来了。李环等各执灯笼火把、松明亮子,照耀如同白日一般。武杰也不敢回书房去了,自己往北房上去。胜玉环的性情又傲,总要拿他,在后面加紧追赶。
众人也跟着追出了后寨门。天有五鼓,武杰见眼前一座山口,他这时慌不择路,恨不能飞上天去才好呢。李环、李佩也赶到此处,说:“姑娘不要性急了,这座山是个葫芦谷,他从这山口进去,没有出去的道路,还得从这山口出来。”胜奎也赶到这里,说:“姑娘你回去,都有我拿他,看他往哪里逃?我非拿住他不可。”胜玉环说:“爷爷,你这么大年岁也追下来了,还是进山口捉拿他为是。”胜奎说:“也好!姑娘守住山口,我带李环、李佩进山拿他。”胜玉环答应,执刀等候。
武杰进了这座山,见荆棘满地,道路崎岖,恨不能飞出谷口。忽听后面追赶喊嚷之声,天色已亮,自己看这山里面,越走越宽大,正北是一座青石崖,东西两座高山,这三处都是高峰峻岭,不能上去的。正在为难,忽然间见正北有一座树林,从那树林中起了一阵大风,这时突然窜出一只虎来,浑身皆黑黄毛色,其大似牛,一见有人,它把尾子一摇,又把挥身的毛儿一抖擞,摇头一晃,直奔武杰而来。武杰手无寸铁,正自着急,忽然想起囊中还有十只镖,便摸出一只来,照那虎头就是一下,正打在虎眼之上,又一镖打去,那虎把前爪一扒地下石子儿,就地滚了两个滚儿,立时身死。胜奎带李环、佩等来至山内,见那边站立的是武杰,打死了一只猛虎。
胜奎正自忿忿不平,忽然后面欧阳德来了。他连忙走过来说:“欧阳贤弟,你这个徒弟在我家中住着,他夤夜上我孙女玉环院中,所为何事,颇不明白,我要领教领教。”欧阳德说:“我奉师命前来和解。武杰你过来,昨夜为了何事,深入内宅,你从实招来!”武杰把听琴之故,细说了一遍。那胜奎听了,也近情理,见武杰句句是实话,并无虚语,方才又打死了一只猛虎,真是少年英雄。胜奎先前见面之时,便有爱慕之心,这也是前世宿缘。他拉欧阳德至南边说:“贤弟!我意欲把我孙女玉环许给武杰为妻,你要作主为媒。”欧阳德说:“吾奉吾师之命,正为此事而来。”胜奎叫家人把那只虎抬回家中,先请姑娘回去吧!家人把胜玉环劝回家中。欧阳德说:“徒弟,你来给胜老英雄赔罪,闹了一夜,也未曾睡觉。”武杰说:“实是我粗心的过失。”胜奎说:“都是自己人,不要疑忌。”三人说了话,一同出山,回至后寨门,进了大门,来至客厅,家人献上茶来。
欧阳德拉武杰至西屋内,说:“徒弟你这里来,我有话和你说。你今十八九岁,尚未定亲,吾给你说一个亲事,就是这胜家寨老庄主的孙女,今年十七岁了,你不可推脱。”武杰说:“家有老母,吾不能自己做主。”欧阳德说:“你写一封家信,吾自去问你母亲,你只要点头,无有不允之理。”武杰说:“既然师父这样说,吾就应允了。”欧阳德叫他拜了胜奎,叙了年庚,大家摆酒庆贺。武杰写了一封家信,连定亲之故都写明白,就烦师父欧阳德带去。欧阳德接了书信,告辞往徐州下书去了。
这且不表。单说胜奎从厚款待武杰,他又告诉家中人等知道,这小姑老爷无人不敬。过了几日,胜奎想要往宣化府去听戏,欲邀武杰散心。商议好了,便叫家人备马。胜奎接了衣服,方同武杰出了庄门,见对面来了一人,年约二十以外,身高七尺,眉清目秀,身穿蓝绸长衫,内衬白裤褂,蓝绸子套裤,足登青缎快靴,手拿小包裹,正望大门里瞧。胜奎见那人面目可疑,神色不对,就将武杰拉至书房。不知所说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