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心里感激,取了水一口喝下,看得旁边的豆豆取笑她:“又不是喝酒,喝得那么溜干什么?”
荷沅一杯水下去,整个人都爽快不少,支起脖子看着豆豆想笑一笑,可是笑不出来,一口气到了嘴边,却化作叹息,“豆豆,我们应该没有假帐,因为师家的事情后,祖海怕师家找人算计我们,所以不敢在账上面有手脚。其实我们何尝想行贿了,又不是好友之间礼尚往来,谁脑子进水了往别人手中塞钱?还不是个私经济遭歧视嘛。”
豆豆坐到荷沅身边笑道:“以前说起个体户的时候,我总以为是手拎黑包的暴发户,个个都是投机倒把赚昧心钱的猥琐人物,现在自己也成了个体户,再一看,周围好多个体户,除了有些败类,多少人都是精彩人物,哪里猥琐了?我不明白的是,外商也一样是个体户,为什么他们的待遇就比我们强?”
荷沅听了忍不住联想到祖海,“祖海刚开始时候还真是投机倒把,什么事都干。都说中国的个体户出身带着原罪,我想这不可否认。但谁叫他们生存环境这么差呢?很多是给逼上梁山的。国营公司有资源有垄断,三资企业有政策,税收政策比我们优惠。别说银行了,整一个歧视个私经济,一样的资产抵押贷款,一样的符合政策,我们的就是难。否则,我们难道是钱多得没处花了吗?干吗要送人?”
一席话说下来,听得朱总的秘书直笑。朱总打了电话出来,正好听到荷沅说话,不由笑道:“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不好,小梁别一棍子打死我们国营企业,我们婆婆多,日子也不好过。不过我想到一件事,如果祖海在那个什么行长的经济案件中真的受牵连的话,起码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内,你们公司到银行里去,银行会绕着你们走的,怕沾染嫌疑。祖海的问题不会太大,即使进去几天,也最多是吃点苦头。你们未来面对的资金问题才是最麻烦的,何况最近的金融形势又是那么紧张,小梁,你们得下尽所有力气找钱,融资。”
荷沅真想说一句粗口,然后跟一句我只要祖海赶紧出来就好,但又很现实地明白,朱总说的才是老成之言,祖海不知什么时候出来,而她,看来是必须挑起这副担子了。即使祖海出来,也将面对大环境与小环境都更趋严峻的融资环境。想到这儿,荷沅的眉毛都会挂下来。“以为读了MBA很有用,可真正遇到朱总说的这些融资问题,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第一步该走哪儿,第二步又该走哪儿,社会大学是最不该轻视的。”
朱总笑道:“小丛把你照顾得太好,让你发展自己爱好的事业。走吧,边吃边谈,不过我怀疑现在跟你谈什么都没用,因为小梁你不知道你们海纳公司资金缺口在哪里,可以挖掘的资金潜力在哪里。”
豆豆听了瞥了眼朱总,咂嘴道:“现在还来说这种话,不是事后诸葛亮吗?”
荷沅听了不觉一愣,豆豆说的话里面怎么带着一点别样的味道,现在她在朱总面前胆子大不少了啊。以前这种话背着朱总说的时候都得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原先她与朱总不是一起出现,也没觉得有异,现在听着怎么听怎么怪。看向朱总,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没像以前那样恨不得抓着豆豆的辫子进行棍棒教育。荷沅现在即使再心烦,也隐隐约约感受到朱总与豆豆之间的微妙关系变化。
吃饭时候,朱总虽然已经是因材施教了,可荷沅从来没正经接触企业对外资金运作,只能囫囵吞枣似地死记硬背着,有时连问题都问不出口,非常尴尬。不用说,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完成任务。吃了饭出来,豆豆一定要陪荷沅一起回家,说不放心她一个人,起码有个人作伴说话散心也好,荷沅心里很动摇,可最后还是婉拒,因她回去还要做很多事。最近她经历挫折,总有朋友落力相帮,光是想想,荷沅都觉得信心倍增。
回家时候已不复来时的彷徨无依,虽然在祖海晚上落脚的大墙外面驻足等候片刻的时候依然心中空落落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荷沅不能想像,如果下班听到祖海再次进去的消息后便回家枯等,现在的精神状态会不会陷入疯狂。
回家都不愿意开灯,怕看见空荡荡的大屋,满室的清凉。可对面大厦碧绿的灯光反射过来,即便是广寒宫也不过如此,荷沅脸色惨绿,一个人抱膝坐在阳台上发呆。没想到阳台上有一棵玉簪花正吐着芬芳,令荷沅想起不远的安仁里。这个时候安仁里的院子应该花有清香月有影,最好的是,那里还有家人在。不像这儿,形影相吊,还不敢电告父母公婆祖海出事的事,怕他们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