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吃惊,忙将镇纸放入盒子,推回给老骆。“这枚镇纸人见人爱,我不能夺人之爱。”
老骆微笑道:“幸好你不是说这枚镇纸贵重,受之有愧。我家长辈年纪大了,他说这么一件心爱玩物送给赏识的小朋友,才是心愿得偿。你收着吧,你那么喜欢,又那么有缘一眼看出花纹中的奥妙,你才是最应该拥有镇纸的人。”
朱总在一边看着,心说这镇纸是老骆托长辈之口送给荷沅的才真,荷沅送几张旧报纸,骆家长辈能知道这送报纸的是谁了?送老骆东西的人多了。又想到他饭后得以特例再见老骆,可能还是沾了荷沅的光,否则老骆单独约见荷沅,传出去需不好听。
荷沅也有点想到这可能是老骆送她,见老骆这么说,她不再推辞,爽快地道了谢收下。老骆看着反而喜欢,小姑娘没有市侩气,难得的万丈红尘中的一块璞玉,偏又那么灵气,一看镇纸便想到春眠不觉晓。老骆本来给荷沅所谓鉴赏有试探的意思,如果她只看到小鬼脸黄花梨的贵重,他便一笑收回,而今,他送出去还觉得高兴,黄花梨镇纸不会所托非人。他一高兴,又摸出一串灰沉沉的珠子,交给荷沅,笑道:“我不信你连这个也认识。你好好辨识,我与老朱说一些事,回头再考你。”
荷沅非常好奇,可还是把手背到身后,笑道:“你得答应我被我认出后不送给我,否则我不敢看了。”
老骆忍不住地笑,难得有人与他讨价还价,而且是这么好玩的讨价还价。“你只管看,这串念珠我不会送你了,这是我家上代传下来的。”朱总在旁边跟着笑了一下,不过非常不自然。
荷沅这才接了手串,见是灰扑扑的一串珠子,像是胶状的蜜腊冻,但颜色又不像,比重也较轻。又相信老骆绝对不会拿出塑料珠子来寻她开心,心中非常疑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材质的珠宝。那边老骆已经与朱总开谈,两人神情严肃,梁秘书也有参与,谈的是朱总公司扩建审批的事情。
荷沅非常好奇老骆交给她鉴赏的手串,相信老骆这种世家子弟拿出来的东西肯定是稀罕物儿,她忍不住终于掏出随身带的放大镜夹在手指上,将手串移到台灯下细看。老骆看着会心一笑,他的包里也是带着这么一只小小放大镜,方便看到喜欢的东西随时拿出来。但荷沅研究半天研究不出花头,又不能用火烧的针刺,更不能用锉刀锉些粉末下来,手头更别说色谱仪之类的鉴定玩意儿,只有耐心等老骆与朱总说完时候请教了。无聊时候脑袋里不知不觉又冒出刚刚停车场一幕,想到豆豆一根筋地对朱总,朱总却回以耳光一个,豆豆现在一定是躲什么地方伤心难过去了。她从认识豆豆一以来,一直只见豆豆快快乐乐,有她的地方就有笑声。她都无法想像,豆豆哭泣时候是什么样子,绝望时候是什么样子。她无法想象,豆豆现在一个人如何自处。
荷沅本就是一张哭肿了的脸,进门后本来就因为豆豆的事有点神思不属,此刻坐着无聊魂魄出窍,看上去更是满腹心事郁郁寡欢的样子。即使不细看,也是一目了然。
屋里三个男人谈话谈得差不多时候,一齐看向荷沅,荷沅却兀自不知,想她的心事。梁秘书回眸瞥了老骆一眼,见老骆眼神中有关切的意思。梁秘书知道老骆挺喜欢这个梁荷沅,说这个女孩爱好独特又不老朽酸腐,足见修养不错。梁秘书听着简直觉得这是领导在夸他自己。想着也是,谁能送出让领导父亲拿到手欣喜无比的东西,可见小梁与老骆真是合拍。此刻见领导关心,他当然得分忧,斟酌着领导的心思,笑问荷沅:“小梁,今天心情很不好啊?”说完时候才想到,小梁喉咙沙哑,说话却听不出鼻子堵塞的意思,可见不是感冒。
荷沅被梁秘书点名,愣怔一下,不由自主看向朱总。朱总做贼心虚,立刻抢了话头:“小梁这一个月的情绪肯定好不起来,一起银行经济案子牵涉到她先生,小丛给强制进去配合调查,小梁不得不辞去工作照顾自家公司。因为银行案件导致他们公司贷款出现问题,现在小梁肩上的压力很大。”
朱总这话说出,老骆心中顿时异常尴尬。他目下以小友对荷沅,态度很是友好。既然是友,小友家出事,于情于理,做老友的怎能没有表示。偏他又是个有能力表示的人。如果他此时只是言语表达关心,那便显得明显的言不由衷,不如不说。但如果是实际行动呢?瞧小梁家的财力,如果遇到问题应付不来,那一定是大问题,不是几千几万可以打发,甚至百万估计都不够,他觉得若论帮忙,他们的交情又还不到那程度,其中分寸很难把握。梁秘书听了更是差点咬舌自尽,他干吗那么聪明问这种让领导为难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