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为《述享》、《审断》、《原刑》、《敦学》、《矫察》、《考绩》、《广谏》,凡《杂议》共九篇上之。
赵元昊反,大将葛怀敏辟为经略判官。洙虽用怀敏辟,尤为韩琦所深知。顷之,刘平、石元孙战败,朝廷以夏竦为经略、安抚使,范仲淹、韩琦副之,复以洙为判官。洙数上疏论兵,请便殿召对二府大臣议边事,及讲求开宝以前用兵故实,特出睿断,以重边计。又请减并栅垒,召募土兵,省骑军,增步卒。又上鬻爵令。时诏问攻守之计,竦具二策,令琦与洙诣阙奏之。帝取攻策,以洙为集贤校理。洙遂趋延州谋出兵,而仲淹持不可。还至庆州,会任福败于好水川,因发庆州部将刘政锐卒数千,趋镇戎军赴救,未至,贼引去。夏竦奏洙擅发兵,降通判濠州。当时言者谓福之败,由参军耿傅督战太急。后得傅书,乃戒福使持重,毋轻进。洙以傅文吏,无军责而死于行阵,又为时所诬,遂作《悯忠》、《辨诬》二篇。
未几,韩琦知秦州,辟洙通判州事,加直集贤院。上奏曰:
汉文帝盛德之主,贾谊论当时事势,犹云可为恸哭。孝武帝外制四夷,以强主威,徐乐、严安尚以陈胜亡秦、六卿篡晋为戒。二帝不以危乱灭亡为讳,故子孙保有天下者十余世。秦二世时,关东盗起。或以反者闻,二世怒,下吏;或曰逐捕今尽,不足忧,乃悦。隋炀帝时,四方兵起,左右近臣皆隐贼数,不以实闻,或言贼多者,辄被诘。二帝以危乱灭亡为讳,故秦、隋宗社数年为丘墟。陛下视今日天下之治,孰与汉文?威制四夷,孰与汉武?国家基本仁德,陛下慈孝爱民,诚万万于秦、隋矣。至于西有不臣之虏,北有强大之邻,非特闾巷盗贼之势也。
自西夏叛命四年,并塞苦数扰,内地疲远输。兵久于外而休息无期,卒有乘弊而起。《兵法》所谓"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当此之时,陛下宜夙夜忧惧,所以虑事变而塞祸源也。陛下延访边事,容纳直言,前世人主。勤劳宽大,未有能远过者。然未闻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此贱臣所以感愤于邑而不已也。何者?今命令数更,恩宠过滥,赐与不节。此三者,戒之慎之,在陛下所行尔,非有难动之势也。而因循不革,弊坏日甚。臣谓陛下不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者,以此。
未命令者,人主所以取信于下也。异时民间,朝廷降一命令,皆竦视之;今则不然,相与窃语,以为不久当更,既而信然,此命令日轻于下也。命令轻,则朝廷不尊矣。又闻群臣有献忠谋者,陛下始甚听之,年复一人沮之,则意移矣。忠言者以信之不能终,颇自诎其谋,以为无益,此命令数更之弊也。
夫爵赏,陛下所持之柄也。近时外戚、内臣以及士人,或因缘以求恩泽,从中而下谓之"内降"。臣闻唐氏政衰,或母后专制,或妃主擅朝,树恩私党,名为"斜封"。今陛下威柄自出,外戚、内臣贤而才者,当与大臣公议而进之,何必袭"斜封"之弊哉。且使大臣从之,则坏陛下纲纪;不从,则沮陛下德音。坏纲纪,忠臣所不忍为;沮德音,则威柄轻于上。且尽公不阿,朝廷所以责大臣。今乃自以私昵挠之,而欲责大臣之不私,难矣。此恩宠过滥之弊也。
夫赐予者,国家所以勤功也。比年以来,嫔御及伶官、太医之属,赐予过厚。民间传言,内帑金帛,皆祖宗累朝积聚。陛下用之,不甚爱惜,今之所存无几。疏远之人,诚不能知内府丰匮之数,但见取于民者日烦,即知畜于公帑者不厚。臣亦知国家自西方宿兵,用度浸广,帑藏之积,未必悉为赐予所费,然下民不可家至而户晓,独见陛下行事感动尔。往岁闻边将王珪,以力战赐金,则无不悦服;或见优人所得过厚,则往往愤叹。人情不可不察,此赐予不节之弊也。
臣所论三事,皆人人所共知,近臣从谀而不言,以至今日。方今非独四夷之为患,朝政日弊而陛下不寤,人心日危而陛下不知。故臣愿先正于内,以正于外。然后忠谋渐进,纪纲渐举,国用渐足,士心渐奋。边境之患,庶乎息矣。惟深察秦、隋恶闻忠言所以亡,远法汉王不讳危乱所以存,日亲盛德,与民更始,则天下幸甚。
仁宗嘉纳之。
改太常丞、知泾州。以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略公事。会郑戩为陕西四路都总管,遣刘沪、董士廉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洙以为前此屡困于贼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势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罢之。时戩已解四路。而奏沪等督役如故。洙不平,遣人再召沪,不至;命张忠往代之,又不受。于是谕狄青械沪、士廉下吏。戩论奏不已,卒徙洙庆州而城水洛。又徙晋州,迁起居舍人、直龙图阁、知潞州。会士廉诣阙上书讼洙,诏遣御史刘湜就鞫,不得他罪。而洙以部将孙用由军校补边,自京师贷息钱到官,亡以偿。洙惜其才可用,恐以犯法罢去,尝假公使钱为偿之,又以为尝自贷,坐贬崇信军节度副使,天下莫不以为湜文致之也。徙监均州酒税,感疾,沿牒至南阳访医,卒,年四十七。嘉祐中,宰相韩琦为洙言,乃追复故官,及官其子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