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决定不去看举人公。同时,他既舍不得梦莲,又很信一山的鬼有跟她一块儿来的可能:对付鬼还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他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来。
二狗不语,田麻子忽然害了伯。假若梦莲嫁了二狗,而又发现了她的父亲与一山都是他——田麻子——给害的,她能不鼓动着二狗来收拾他吗?他恨不能一拳把自己打死。一个作恶的人,他想,为什么要有时候后悔,而作出不利于自己的荒唐事呢!同时,在二狗还没有放弃梦莲之前,他又苦苦劝他把她舍了;那一定会得罪了二狗,而得不到他所希望的肥缺。他心中有些发乱,像烟瘾犯了似的,头上出了汗。“那什么,”田麻子擦了一把汗说:“王举人要是有罪,梦莲恐怕也得受点委屈。你知道,她从前不是和丁一山定过婚吗?一山是‘那边’的,日本人知道了,他们还会饶得了她?这么办,你把她交给我,我把她送出城去,不至于教日本人把她拿住。过些日子,事情都平静一点,我再把她送回来!我帮人就帮到底,只要我有大烟吃。”这末一句,他是同二狗要价钱。
二狗还没有拿定主意。
“我帮着你作会长,帮着你得到梦莲,二对一,你怎么酬谢我吧?”田麻子干脆的说出来。他心里想:假若二狗能给他一笔钱,他就偷偷的溜了,或者比在文城作个小事——有油水的小事——更省事更安全。
二狗爱钱。他不但不愿讲价还价,连钱字都不愿意提。“你好好的帮着我!只要我作了会长,还能没有你的事吗?”他不能掏自己的腰包,而只能假公济私的给田麻子一个位置。田麻子到了该吸烟的时候。他恨不能当时把二狗杀了,可是精神已经来不及。他伸了手,“我先弄口烟吃!”二狗只给了他五块钱。他瘾得难过,连再央告一句都懒得张口。接过钱,他急忙往烟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