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平中,神宗为颍王,以固侍讲;及为皇太子,又为侍读。至即位,擢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知通进银台司。种谔取绥州,固知神宗志欲经略西夏,欲先事以戒,即上言:"待远人宜示之信,今无名举兵,非计之得。愿以汉韩安国、魏相、唐魏征论兵之略,参校同异,则是非炳然矣。兵,凶器也,动不可妄,妄动将有悔。"大臣恶其说,出知澶州。
还知审刑院,复领银台、封驳兼侍读,判少府监。神宗问:"王安石可相否?"对曰:"安石文行甚高,处侍从献纳之职,可矣。宰相自有其度,安石狷狭少容。必欲求贤相,吕公著、司马光、韩维其人也。"凡四问,皆以此对。及安石当国,更法度,固数议事不合;青苗法出,又极陈其不便。及韩琦疏至,神宗感动,谓固曰:"朕熟计之,诚不便。"固出语执政曰:"及上有意,宜亟图之,以福天下。"既而竟从安石。固复领银台司。
孔文仲对制策忤时政,报罢。固言:"陛下以名求士,而士以实应,今反过之,何哉?今谓文仲之言以惑天下,臣恐天下不惑文仲之言,以文仲之黜为惑也。"胡宗愈坐言事逐,苏颂、陈荐以论李定罢,固皆引谊争之。
时议尊僖祖为始祖,固议曰:"汉高以得天下与商、周异,故太上皇不得为始封;光武中兴,不敢祖舂陵而祖高帝。宋有天下,传之万世,太祖功也,不当替其祀;请以为始祖,而为僖祖别立庙。禘祫之日,奉其祧主东向以伸其尊,合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之意。"韩琦见而叹曰:"孙公此议,足以不朽矣。"
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真定府。辽人盗耕解子平地,岁且久,吏争弗能还。固微得其要领,折愧之,正疆地二百里。熙宁末,以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元丰初,同知枢密院事。时征安南,建顺州,其地瘴疠不堪守,固请弃之,内徙者二万户。
谍者告夏人幽其主,神宗欲西讨,固数言举兵易,解祸难。神宗曰:"夏有衅不取,则为辽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请声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长自守焉。"神宗笑曰:"此真郦生之说尔。"时执政有言便当直度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则孰为陛下任此者?"神宗曰:"朕已属李宪。"固曰:"伐国,大事也,岂可使宦官为之!今陛下任李宪,则士大夫孰肯为用乎?"神宗不悦。他日,固又曰:"今五路进师而无大帅,就使成功,兵必为乱。"神宗曰:"大帅诚难其人。"吕公著曰:"既无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言是也。"初议五路入讨,会于灵州,李宪由熙河入,辄不赴灵州,乃自开兰、会,欲以弭责。固曰:"兵法期而后至者斩。今诸路皆进,而宪独不行,虽得兰、会,罪不可赦。"神宗不听,其后师果无功。神宗曰:"朕始以孙固言为迂,今悔无及矣。"
改太中大夫、枢密副使,进知院事,以疾避位,拜观文殿学士、知河阳,寻提举嵩山崇福宫。哲宗即位,以正议大夫知河南府,徙郑州。元祐二年,召除侍读、提举中太一宫,遂拜门下侍郎。哲宗与太皇太后矜其年高,每朝会豫节拜仪,听休于幄次。固数乞骸骨,太皇太后曰:"卿,先帝在东宫时旧臣。今帝新听政,勉留辅导;或体中未安,取文书于家治之可也。"固感激,强起视事,复知枢密院事,累官右光禄大夫。五年,卒,年七十五。哲宗、太皇太后皆出声泣。时文彦博致仕归洛,将宴饯崇政殿,以固在殡,罢之。辍视朝二日,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温靖。
固宅心诚粹,不喜矫亢,与人居久而益信,故更历夷险,而不为人所疾害。尝曰:"人当以圣贤为师,一节之士,不足学也。"又曰:"以爱亲之心爱其君,则无不尽矣。"司马光退处,固每劝神宗召归;及光为陈州,过郑,固与论天下大事至数十,曰:"公行且相,宜视先后缓急审处之。"傅尧俞铭其墓曰:"司马公之清节,孙公之淳德,盖所谓不言而信者也。"世以为确论。绍圣时夺遗泽,元符二年,夺所赠官,列元祐党籍。政和中,徽宗以固尝为神宗宫僚,特出籍,悉还所夺。
赵瞻,字大观,其先亳州永城人。父刚,太子宾客,徙凤翔之盩厔。瞻举进士第,调孟州司户参军,移万泉令。捐圭田修学宫,士自远而至。改知夏县,作八监堂,书古贤令长治迹以自监。又以秘书丞知永昌县,筑六堰灌田,岁省科敛数十万,水讼咸息,民以比召、杜。升太常博士,知威州。瞻以威、茂杂群獠,险而难守,不若合之而建郡于汶川,条著其详,为《西山别录》。后熙宁中,朝廷经理西南,就瞻取其书考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