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迫于情势必须开枪还击怎么办?还得考虑到那两个小女孩,她们是无辜的。他不能冒险伤害她们……
现在怎么办?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如何才能保全萨拉和他自己的性命?
她转向他,嘴唇被风吹得很干,已经裂开出了血,她紧紧抿住嘴巴,不愿暴露正在颤抖的双唇,银色的眼珠看向一边,全身哆嗦个不停。
“萨拉。”他柔声说着,伸手去揽她。
她立即退开,转过身缩成一团,躲进灌木丛的掩蔽处,而不是他的怀抱中。
“别灰心。”他正准备再次伸出手,上方山坡传来的什么声响使他停下了动作。那是一声轻柔的、人的声音。在一棵多节的老山核桃树背后,那个披羊毛斗篷的女孩正招手向他示意,一束光照在她露出来的几根红色鬈发上,她看上去仿佛超然于这人世,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已被冻得出现了幻觉,死亡是否比他预想的更早到来了。
他看向萨拉,发现她也正看着那边。女孩示意他们往她那边去。“也许,”他心想,“先前木屋里那个女人总算是想通了。”他爬上山坡,跟在女孩身后,她没有说话,一直保持在领先他一段距离的位置,时不时地回头确认他们是否跟了上来。她的脸被兜帽围住,有如天使一般甜美。她带领他们,不是走向木屋,而是去向了更高的山坡上,她的身影消失在一堆巨石中,而后又在另一块岩石上重新出现。
兰德转向萨拉,在她退开之前牢牢抓紧她,“你先待在这儿。”
她摇头,第一次主动伸手触碰他,“不。”她瞪大眼睛,惶惶不安。
“等我回来。”他更加坚定地吩咐道。
当然了,她没有这么做。刚走出去没多久,他就听见了她跟在身后的声音。他们一前一后地攀上岩石,来到一处岩架上,突出的部分俨然成了他几乎已不抱希望的所在,一个庇护之所。够深,够干,可以免受暴雪与狂风的侵袭。女孩站在中间,冲他笑了笑,又从斗篷底下拿出一包干燥的火绒和用两块亚麻布制成的袋子。她没有拿稳,袋子落下来,顺势敞开口子,露出里面装的食物。
“谢谢你。”他吸了口气,再次怀疑自己是否已在来时的路上昏厥,身上的血液越流越慢,变得黏稠直至凝固,而眼前这一切全是他脑中的幻想,“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在他生命终结之前,他都将为这个山林里的孩子,这个小救星,而诚心祈祷。
她用喉咙发出了点声音,又打了个手势,使他知道,她虽然不会说话,但脑子很灵活。
她抿起嘴角顽皮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
几乎同时,他和萨拉直冲向那个袋子,贪婪地吃起了马铃薯、韭菜和羊奶酪,这些无疑都是从小屋附近的某处地窖里偷拿出来的。
他咽下嘴里的最后一点食物——他特意把一口羊奶酪留到了最后享用——跪坐下来,看见萨拉舔了舔她已冻得开裂的嘴唇。
“我想我们最好把火给生起来。”她欢快地说道,并且自从他们相识以来头一次笑了。她羞怯而躲闪的姿态使兰德吃了一惊,不自觉地也冲她笑了笑。尽管他的脸已被狂风吹得生疼,做出这种表情其实十分难受,然而他并没有这种感觉,只感到身体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淹没了绝望,注入了幸福。
“我想是的。”
我读完这一章停下来,让意识慢慢从寒冷的山中抽离出来。木屋外的湖面上,一只潜鸟①叫了起来,这尖细的声音穿过清凉朦胧的空气,让故事和真实世界的界限变得模糊了起来。“星期五”一直趴在窗边的椅子上。它抬起脑袋,慢慢转向窗外,轻吠了几声。我全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连我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电话铃声响起时,我正打算把我从镇上带回来的印度香料茶加热一下。我接起电话,听见那头传来洁米激动的声音:“天哪,你居然在我忙到没时间回短信的时候给我发来这样的信息!我现在完全被婚礼的事给缠住了,如果被我姐看到我在讲电话,她一定会大发脾气。她要求我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真是的!这么说,你今晚又找到了新的内容?那份精彩的神秘书稿的后续章节?写出书稿的那个人呢,你有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