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之,党禁驰,起为广西转运判官,除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韩侂胄议开边,猎贻书当路,请号召义士以保边场,刺子弟以补军实,增枣阳、信阳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罗五关以扞武昌,杜越境诱窃以谨边隙,选试良家子以卫府库。且谓:"金人惩绍兴末年之败,今其来必出荆、襄逾湖。"乃输湖南米于襄阳,凡五十万石;又以湖北漕司和籴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四郡;蓄银帛百万计以备进讨;拔董逵、孟宗政、柴发等分列要郡,厥后皆为名将。
召除秘书少监,首陈边事,乞增光、鄂、江、黄四郡戍。属江陵告饥,除秘阁修撰、主管荆湖北路安抚司公事、知江陵府。陛辞,请出大农十万缗以振饥者。道武昌,遣人招商分籴;至郡,减价发粜,米价为平。
猎计金攻襄阳,则荆为重镇,乃修成"高氏三海",筑金鸾、内湖、通济、保安四匮,达于上海而注之中海;拱辰、长林、药山、枣林四匮,达于下海;分高沙、东奖之流,由寸金堤外历南纪、楚望诸门,东汇沙市为南海。又于赤湖城西南遏走马湖、熨斗陂之水,西北置李公匮,水势四合,可限戎马。
金人围襄阳、德安,游骑迫竟陵,朝廷命猎节制本路兵马。猎遣张荣将兵援竟陵,又招神马陂溃卒得万人,分援襄阳、德安。加宝谟阁待制、京湖宣抚使。
时金人再犯竟陵,张荣死之,襄阳、德安俱急。吴曦俄反于蜀,警报至,猎请魏了翁摄参议官,访以西事,募死士入竟陵,命其将王宗廉死守,调大军及忠义、保捷分道夹击,金人遂去。又督董逵等援德安,董世雄、孟宗政等解襄阳之围。
西事方殷,猎为讨叛计,请于朝,以王大才、彭辂任西事,仍分兵抗均、房诸险,漕粟归、峡以待王师。及曦诛,除刑部侍郎,充四川宣谕使。朝廷命旌别淑慝。以敷文阁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嘉定六年召还,卒,家无余资。蜀人思其政,画像祠之。
猎初从张栻学,乾道初,朱熹会栻于潭,猎又亲炙,湖湘之学一出于正,猎实表率之。有《畏斋文集》、奏议六十卷。谥文定。
项安世,字平父,其先括苍人,后家江陵。淳熙二年进士,召试,除秘书正字。光宗以疾不过重华宫,安世上书言:"陛下仁足以覆天下,而不能施爱于庭闱之间;量足以容群臣,而不能忍于父子之际。以一身寄于六军、万姓之上,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愿陛下自入思虑,父子之情,终无可断之理;爱敬之念,必有油然之时。圣心一回,何用择日,早往则谓之省,暮往则谓之定。即日就驾,旋乾转坤,在返掌间尔。"疏入不报。安世遗宰相留正书求去,寻迁校书郎。
宁宗即位,诏求言,安世应诏言:
管夷吾治齐,诸葛亮治蜀,立国之本,不过曰量地以制赋,量赋以制用而已。陛下试披舆地图,今郡县之数,比祖宗时孰为多少?比秦、汉、隋、唐时孰为多少?陛下必自知其狭且少矣。试命版曹具一岁赋入之数,祖宗盛时,东南之赋入几何?建炎、绍兴以来至乾道、淳熙,其所增取几何?陛下试命内外群臣有司具一岁之用,人主供奉、好赐之费几何?御前工役、器械之费几何?嫔嫱、宦寺廪给之费几何?户部、四总领养兵之费几何?州县公使、迎送、请给之费几何?陛下必自知其为侈且滥矣!用不量赋而至于侈且滥,内外上下之积不得而不空,天地山川之藏不得而不竭,非忍痛耐谤,一举而更张之,未知其所以终也。
今天下之费最重而当省者,兵也。能用土兵则兵可省,能用屯田则兵可省。其次莫如宫掖。兵以待敌国,常畏而不敢省,故省兵难。宫掖以私一身,常爱而不忍省,故省宫掖难。不敢省者,事在他人;不忍省者,在陛下。宫中之嫱嫔、宦寺,陛下事也,宫中之器械、工役,陛下事也,陛下肯省则省之。宫中既省,则外廷之官吏,四方之州县,从风而省,奔走不暇,简朴成风,民志坚定,民生日厚,虽有水旱虫蝗之灾,可活也;国力日壮,虽有夷狄盗贼之变,可为也。复祖宗之业,雪人神之愤,惟吾所为,无不可者。
时朱熹召至阙,未几予祠,安世率馆职上书留之,言:"御笔除熹宫祠,不经宰执,不由给舍,径使快行,直送熹家。窃揣圣意,必明知熹贤不当使去,宰相见之必执奏,给舍见之必缴驳,是以为此骇异变常之举也。夫人主患不知贤尔,明知其贤而明去之,是示天下以不复用贤也。人主患不闻公议尔,明知公议之不可而明犯之,是示天下以不复顾公议也。且朱熹本一庶官,在二千里外,陛下即位未数日,即加号召,畀以从官,俾侍经幄,天下皆以为初政之美。供职甫四十日,即以内批逐之,举朝惊愕,不知所措。臣愿陛下谨守纪纲,毋忽公议,复留朱熹,使辅圣学,则人主无失,公议尚存。"不报。俄为言者劾去,通判重庆府,未拜,以伪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