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行实政论后曰:“实心者何?忠是也。忠者一於为国,而不亟亟於求上之知。其所以急於公者如急於己,一政而便於民,其行之而恐不及也;一政而不便於民,其去之恐不速也。不以避疑谤而易其是非之公,不以处疏逖而违其夙夜之志。故其於政也,筹之至审,而不为旦夕之谋;行之务当,而不揣诏旨之合;惟力是视,不必其事之谅於人;惟善之从,不必其谋之出於己。若是者谓之实政。夫为臣之道,畴不当忠,然而忠之实盖如此。非然者,初无寸劳,而已为见功之地;未必加谴,而已存巧避之心。取容於唯诺,而不以国事为忧;快意於爱憎,而不以人才为惜。如斯人者,虽我皇上日讨而训之,尚望其能行实政乎?夫政者,上所以治天下之具。然而行之以实,乃能有功,不则文具而已。官无实政,民乃不治,非细故也。皇上震动恪恭,求贤纳谏,敕中外诸臣,改虑易志。稍有人心者,畴敢不勉;而臣所欲言者,则又在陛下之心矣。臣昨岁恭录乾隆朝臣孙嘉淦三习一弊疏於御制养心殿记册末,伏原万几之暇,时赐观览。用其说以考诸臣之政,因以识诸臣之心,则贤才不患其不思奋,庶绩不患其不咸熙。较臣管蠡之见,似更有助於高深焉。”
又论致变之源,由於民穷,民穷由於币轻,币轻则国与民交病。论刑用重典而不得其平,则不能格奸定乱。论民惑邪教,由士大夫好言因果利益有以导之。因事纳规,所言多切中时弊。於是复条陈时事,或见之,谓其未必尽合上意。桂芳慨然曰:“此何时,尚以迎合为言耶?”及上,嘉纳之,命暂在军机处学习行走。未几,授军机大臣。
十九年,军事竣,以赞画功赐桂芳子炳奎七品小京官。寻命往广西按事,授漕运总督。未至广西,於武昌途次病疫,卒。上以桂芳明慎直爽,方乡用,至是优诏褒恤,叹为“良才难得”,赠太子少保,加尚书衔;复以曾授三阿哥读书,丧至京师,命三阿哥往奠,御制诗悼之,谥文敏。著有经进、敬仪堂诗存,才华丰赡,为时所称。
论曰:承平既久,八旗人士起甲科、列侍从者,亦多以文字被恩眷。达椿忤权相,晚乃见用,其守正有足称。铁保、和瑛并器识渊雅,述作斐然。桂芳通达政体,建言谔谔,最为一时俊才,年命不永,未竟其用,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