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到底多大了?”
“二十三了。”
这倒比看上去要大了一点。但仍然年轻得很。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年纪能够摈弃恶习和各种引诱,实在是难能可贵。我想这也该有雨子的功劳吧,对方会通过他结识许多文化人,特别是梁先生这样的遗老——传统文化具有难以低估的感染力。当我这样说时,雨子马上摆手说:“错了错了,他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这样了。要说影响,李大睿还差不多——那个人是全市第一号读书种子,如今发展成了一个大书商……”
“你说的是那个大富翁?”
“就是啊。那个人和黄先生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好得简直不分彼此。”
我脱口而出:“那么说‘百足虫’——就是牟澜,他们也是朋友了?”
“这我不敢说,不过黄先生熟悉并有交往,这一点问题都没有;起码父辈之间是有交情的……这些人都连在了一块儿,他们怎样都好说的。”雨子说到这儿看看我,“你还是在想自己的杂志啊!”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我当然在想杂志。我还想手中的秘籍,以及正在赏读的那个打印本——它如果是从李大睿手中流出来的,那么黄先生肯定会知道。
雨子看着面前轻掩的门,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看看我说:“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啊,像黄先生吧,竟然不交女朋友。”
“那也不一定,那也需要提防着点儿——万一他又改了爱好呢?”
雨子一个劲儿摇头:“不不,不会的!你不知道,有一次滨瞎操心,她这人就是这样,给黄先生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呢。人家黄先生连看都不看。滨说你不谈女朋友怎么可以?还是谈谈吧,这姑娘太漂亮了,一个舞蹈演员。人家黄先生摆摆手说:滨哪,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这对我来说只有两句老话才能回答你——‘曾经沧海难为水’;‘色就是空’——听明白了吗?滨听是听明白了,可就是不懂,回家告诉了我。我想它大半是指有了高雅爱好之前的那些事吧。不过这一直让我心里硌着了一样,觉得蛮怪的。这样直到后来,他们原来那一拨当中的一个人告诉了我一件事,这才让我彻底明白过来!我吓了一跳,可又不得不信……”
雨子说到这里缄口不言。我再三催促,他就站起来看看门外,然后又把门关了,用极低的声音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给别人。这事只有滨知道……”他几乎是贴在我的耳朵上说出了一个秘密——
原来黄先生在十*岁的时候是一个无所不为的狂少,什么都干,最能铤而走险,在女人的事情上更是肆无忌惮。他甚至敢于染指一个势力巨大的“老大”的妻子。接下来的惩*厉而残酷:“老大”让人为黄先生施行了摘除手术,当然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我差点喊出来:“这,这是真的?”
“十有*是的……”
我不再说话。我相信,如此美丽的滨,在黄先生这里频繁进出,肯定需要雨子一百个放心才行。
“这两年,黄先生对足球有了兴趣,他的朋友就有足球俱乐部经理。有时输赢几个球,他都要参与决定。反正他要插手这些事儿……”
我大惑不解:“这要在场上踢着看嘛!他插手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只听他电话上吵这个。可能也涉及到策略问题吧。这个我一窍不通。”
正说着门开了,黄先生叼着一杆漂亮的烟嘴出现了。他摘下烟嘴:“对不起,多有不周。”
我说感谢,感谢今天的沙龙。我从黄先生高傲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深藏的悲哀。一阵怜悯从心头飘过。我后来又说到了那个打印本,说到了李大睿,黄先生笑了:
“啊,这个手抄本由我打印数份,分发给沙龙里的人——那一次参加的人除了这些,还有机关人士……严厉批驳之后,再次打印出来——还要继续批驳!阁下以为如何呢?”
黄先生一动不动地盯住我,像是送来了一道重大的考题,静等一个测试答案。
我郑重地说道:“还要更严厉地、彻底地——予以批驳!”
黄先生释然了。他微笑着眯上眼睛,梳理了一下背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