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初,高宗亲征,樗见鼎曰:"六龙临江,兵气百倍,然公自度此举,果出万全乎?或姑试一掷也?"鼎曰:"中国累年退避不振,敌情益骄,义不可更屈,故赞上行耳。若事之济否,则非鼎所知也。"樗曰:"然则当思归路,毋以贼遗君父忧。"鼎曰:"策安出?"樗曰:"张德远有重望,居闽。今莫若使其为江、淮、荆、浙、福建等路宣抚使,俾以诸道兵赴阙,命下之日,府库军旅钱谷皆得专之。宣抚来路,即朝廷归路也。"鼎曰:"诺。"于是入奏曰:"今沿江经画大计略定,非得大臣相应援不可。如张浚人才,陛下终弃之乎?"帝曰:"朕用之。"遂起浚知枢密院事。浚至,执鼎手曰:"此行举措皆合人心。"鼎笑曰:"子才之功也。"樗于是往来鼎、浚间,多所裨益。顷之,以鼎荐,授秘书省正字兼史馆校勘。
初,金既退师,鼎、浚相得欢甚。人知其将并相,樗独言:"二人宜且同在枢府,他日赵退则张继之。立事任人,未甚相远,则气脉长。若同处相位,万有一不合,或当去位,则必更张,是贤者自相背戾矣。"后稍如其言。又尝曰:"推车者遇艰险则相诟病,及车之止也,则欣然如初。士之于国家亦若是而已。"
先是,樗与张九成皆言和议非便。秦桧既主和,言者希旨,劾樗与九成谤讪。樗出知舒州怀宁县,通判衡州,已而致仕。桧死,复起为大宗正丞,转工部员外郎、出知蕲州。孝宗即位,用为提举浙东常平,以治绩闻。淳熙七年,卒。
初,樗善鉴识,宣和间,谓其友人沈晦试进士当第一。建炎初,又谓今岁进士张九成当第一,凌景夏次之。会风折大槐,樗以作二简遗之,后果然。赵鼎尝以樊光远免举事访樗,樗曰:"今年省试不可无此人。"于是光远亦第一。初,樗二女方择配,富人交请婚,不许。及见汪洋、张孝祥,乃曰"佳婿也。"遂以妻之。
洪兴祖,字庆善,镇江丹阳人。少读《礼》至《中庸》,顿悟性命之理,绩文日进。登政和上舍第,为湖州士曹,改宣教郎。高宗时在扬州,庶事草创,选人改秩军头司引见,自兴祖始。召试,授秘书省正字,后为太常博士。
上疏乞收人心,纳谋策,安民情,壮国威。又论国家再造,一宜以艺祖为法。绍兴四年,苏、湖地震。兴祖时为驾部郎官,应诏上疏,具言朝廷纪纲之失,为时宰所恶,主管太平观。
起知广德军,视水原为陂塘六百余所,民无旱忧。一新学舍,因定从祀:自十哲曾子而下七十有一人,又列先儒左丘明而下二十有六人。擢提点江东刑狱。知真州。州当兵冲,疮痍未瘳。兴祖始至,请复一年租,从之。明年再请,又从之。自是流民复业,垦辟荒田至七万余亩。
徙知饶州,先梦持六刀,觉曰:"三刀为益,今倍之,其饶乎?"已而果然。是时秦桧当国,谏官多桧门下,争弹劾以媚桧。兴祖坐尝作故龙图阁学士程瑀《论语解序》,语涉怨望,编管昭州,卒,年六十有六。明年,诏复其官,直敷文阁。
兴祖好古博学,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去书。著《老庄本旨》、《周易通义》、《系辞要旨》、《古文孝经序赞》、《离骚楚词考异》行于世。
高闶,字抑崇,明州鄞县人。绍兴元年,以上舍选赐进士第。执政荐之,召为秘书省正字。时将赐新进士《儒行》、《中庸》篇,闶奏《儒行》词说不醇,请止赐《中庸》,庶几学者得知圣学渊源,而不惑于他说,从之。
权礼部员外郎兼史馆校勘。面对,言:"《春秋》之法,莫大于正名。今枢密院号本兵柄,而诸路军马尽属都督,是朝廷兵柄自分为二。又周六卿,其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官属犹得专达。今一切拘以文法,虽利害灼然可见,官长且不敢自决,必请于朝,故庙堂之事益繁,而省曹官属乃与胥吏无异。又政事之行,给、舍得缴驳,台谏得论列,若给、舍以为然,台谏以为不然,则不容不改。祖宗时有缴驳台谏章疏不以为嫌者,恐其得于风闻,致朝廷之有过举。然此风不见久矣,臣恐朝廷之权反在台谏。且祖宗时,监察御史许言事,靖康中尝行之。今则名为台官,实无言责,此皆名之未正也。"
寻迁著作佐郎,以言者论罢,主管崇道观。召为国子司业。时兴太学,闶奏宜先经术,帝曰:"士习诗赋已久,遽能使之通经乎?"闶曰:"先王设太学,惟讲经术而已。国初犹循唐制用诗赋,神宗始以经术造士,遂罢诗赋,又虑不足以尽人才,乃设词学一科。今宜以经义为主,而加诗赋。"帝然之。闶于是条具以闻。其法以《六经》、《语》、《孟》义为一场,诗赋次之,子史论又次之,时务策又次之。太学课试及郡国科举,尽以此为法,且立郡国士补国学监生之制。中兴已后学制,多闶所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