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叫张英才将那些油条拿来,交给老余,再分给学生。
张英才看见学生们小心翼翼地品尝着分到手的一点油条,心里有些不好受。
万站长问余校长,哪个孩子是他自己的。
余校长指了其中一个男孩。
张英才马上想到电视里的非洲饥民。
“这就是余志呀。比我上次来时又瘦了许多,你要是不说,我哪里敢认。”
万站长尝了尝学生们的菜后,脸色阴冷地说,“老余,你妻子已拖垮了,再拖几年恐怕全家都得垮。”
余校长叹气说:“当民办教师的。什么本钱都没有,就是不缺良心和感情。这么多孩子,不读书怎么行呢?拖个十年八载,未必经济情况还不会好起来么?到那时再享福吧!”
张英才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学校里有二三十个学生离家太远,不能回家吃中午饭,其中还有十几个学生,夜晚也不能回家,全都寄宿在余校长家。
家长隔三差五来一趟,送些鲜菜咸菜来,也有种了油菜的,每年五六月份,用空酒瓶装一瓶菜油送来。
再就是柴和米,这是每个学生都少不了要带来的。
吃罢饭,万站长要进房里去看看余校长的妻子。
余校长拦住他,坚决不让进门。
拉扯一阵,动静大了,惊动了里面的人。
“领导的好意我领了,请领导别进来。”
万站长只好在门外大声说了些问候的话,却没有一句可以具体落实的。
之后,余校长就劝万站长下山,不然赶不上太阳,天黑之后,山路就更难走了。
“是该走,你们都陪着我,都不去上课,学生们都放了鸭子。”
万站长停了停又说,“我这外甥初出茅庐,帮助他成长的事,我就托给三位了。”
邓有米抢在余校长前面说:“已研究过了,高低都不就,就中间,让他跟孙主任两个月,然后接孙主任的班,孙主任再接余校长的班,余校长腾出来抓全盘工作和全村的扫盲工作。”
万站长第一次笑了。
邓有米立即见缝插针地问事:“万站长,今年还有没有民办教师转正的名额?”
张英才听得心里一愣。
余校长和孙四海的耳朵也竖起来等回音。
万站长想也不想,坚决地回答:“没有!”
大家听了很失望。
连张英才也有点失望。
万站长走远了。
张英才忽然感到孤单。
旁边的邓有米忽然说:“快去,你舅舅在招呼你呢!”
一看万站长在招手,他连忙跑过去,到了近处,万站长才小声说:“忘了件事,他们要问你这眼镜是几多度,你就说是四百度。”
张英才不以为然地说:“还以为你有什么锦囊妙计哩!”
万站长没理,这一次他真的走了。
剩下四个人时,邓有米果然问张英才的近视眼镜有多少度。
他不好意思说,但还是按万站长吩咐的说了。
孙四海拿过去试了试,然后说:“不错,是四百度。”
张英才见遇上了真近视,不由得有些后怕,同时佩服万站长想得真周到,这样的人,犯了错误也不会让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