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把车子停在山边,有一条山路能向研究所,山路口就有铁门拦着。
铁门虽然高大,当然拦不住她们。她们一掠而过,在接近建筑物时,还有一道围墙,保安设备相当好,她们预期会遇到狗只,可是却没有。
越过围墙之后,已可以面对海湾,四周围静得出奇,除了有韵律的海涛拍岸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整幢建筑物,也是黑沉沉的。她们走近去,发现建筑物的面积相当大,前后左右都有门(绕建筑物一周,大约二百公尺,对她们来说,只是一掠而过而已),她们试了试四道门都锁着。
打开相当复杂的锁,并不是她们的专长,所以她们并没有多花时间去弄开门,而是纵身,从外墙,迅捷地攀上了二楼,随便拣了一扇窗,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一点声响也听不到,就小心把玻璃拍破,伸手进去,打开了窗子,跻身进去。
她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本领:她们在一个几乎密不透风,也终年黑暗的怪屋子中长大,眼睛特别适应黑暗(和她们一起在那幢怪屋子中长大的那伙人,都有同样的本领)。
所以,虽然为了小心起见,她们也从戈壁沙漠那里,借来了红外线眼镜,可是并用不上,就可以看清楚房间中的情形。
毫无疑问,那是一间实验室,相当大的房间正中,是一张长大的桌子,桌了有着许多架子,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和形状大小不同的瓶子。
这时,两人心情十分兴奋,心中都在想。真妙,偷进了一间实验室,就像是在小说或电影中看到的实验室一样,一下可以有新奇的趣事发生。
当然,她们并没有忘记此行的任务,所以他们立即注意到了靠墙的一排柜子。
柜子是金属铸的,齐天花板高,一个一个柜门,看来倒有点像火车站中的贮物箱。
要是有什么有关实验的文件,那当然应该放在这种结实的柜子中,所以,她们一起来到了柜子前。她们是同卵双生女,这样的双生女,有着极其高妙的心意相通的现象。所以,在很多情形之下,她们的行动。完全一致。这时,她们一起抓住了其中一个柜门的门柄(全然是随便顺手,而没有经过任何选择),向外拉了一拉。
她们在这样做的时候,并没有期望可以把柜门一下拉开来,反倒是心中在想:要打开那么多柜门,相当费事,看来还得再来一次,到戈壁沙漠那里,弄几柄百合钥匙来才行。
可是,正当她们那样想的时候,柜门却被拉动了,而且出乎意料之外,打开的,并不是柜门,而是一只十分大的抽屉,被她们一下子拉开了一公尺左右,而看那柜子的厚度,那抽屉的长度,至少超过两公尺。
(当她们两人详细形容那柜子、抽屉的时候,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们心中都想到,这样的“抽屉”,倒像过公众殓房中的藏尸格。)
而那时。良辰美景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她们胆子大,不会害怕,但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发毛,而更令得她们骇然,倏忽之间,身形一闪,疾退了开去,双双贴墙站定,手握着手,连气也不敢出的是,那抽屉一被拉开,就有一阵十分响亮,乍一听,怪异至极的声响,自抽屉中传了出来。
他们的行动十分快,一拉开抽屉听到有声响,立时后退,所以,竞未曾看清楚抽屉里面的情形。
她门被那阵声响吓退时,还未曾听清楚那是什么声音,等到退到了墙前(墙上挂着许多大幅的图表),已经听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可是这一来,她们的心中,更加莫名。
那竟是——鼾声,其响如雷的鼾声。
除了人之外她们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动物会发出鼾声,既然在那大抽屉中,有鼾声传出,那毫无疑问,是有人睡在里面。
她们在一拉出大抽屉时,已有了那是殓房的藏尸格的感觉,若是弄清楚,里面躺着一个死人,那倒反而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这里是医生的研究所,医学本来就是研究人体的学问。
可是,如今,在抽屉中发出鼾声的,当然不会是死人。一个活人,在那么大的建筑物之中,哪里不好睡却睡到了铁铸的大抽屉中,而且还睡得如此之沉,那岂非怪异莫名?
她们在一开始,确然感到骇异,可是一个转念间,她们就感到,自己是被戏弄了,那个人,一定是安排在那里,等她们来,吓她们的。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恶作剧,一个开她们玩笑的“陷阱”,说不定,立刻就会灯火大明,许多人涌进房来,看她们的窘态。
她们也想到了,布下这个陷阱的,可能是胡说和温室裕,而我则是帮凶。
这时,她们已经感到了无比的委曲,觉得受了戏弄,觉得我无论如何不应该参加戏弄她们的行列。她们心中有了成见,再遇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才使她们气得忍不住哭了起来的。
第四章 李自成、李岩和红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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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们生气,忍不住各自顿了一下脚——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响,却令得在抽屉中的那人,鼾声陡止,而且,立即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看来,情景又变得十分怪异令人骇然。
那人上半身身坐了起来,下半身还在抽屉中(抽屉只被拉开了一半),而他一坐起之后,自然是背对着良辰美景的——他躺着的时候,头向外,良辰美景虽然有黑暗中视物的本领,但也无法看到他的脸面,只看到他伸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用闷雷也似的声音,大声喝问了一句话。
那句话,没头没脑,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们根本不会听得明白。可是,那人所用的语言,却是良辰美景再也熟悉不过的一种陕西方言。那是她们一学会说话就在使用的母语。所以她人一下子就听懂了,那人在喝问的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刹那之间,她们又是吃惊,又是恼怒,心中想到的更只是一定已经跌进了一个恶作剧的陷饼中去了——这种陕西土腔,决不是半途出家的人所能学得会,一定是土生土长的人才会说,而那人突然出现,自然是特意找来,开她的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