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四海在旁边偷偷地笑。
余校长忽然想起,余志临离开家时,被李子叫到孙四海屋里去了一阵。
他知道,这一定是孙四海出的主意。
邓有米说:“那余志爸爸的妻子由谁来当呢?”
蓝小梅看了余校长一眼:“这话你得去问当事人。”
“我早就想好了!”
余校长已经喜不自胜,脱口说了一个雅致的句子,“姹紫嫣红,独钟一缕,至沧桑不改。”
想不到蓝小梅很快回应了一句:“我也只好——天理人伦,琴瑟和鸣,伴日月轮回。”
邓有米和孙四海拍手叫好。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站起来说,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只能靠余校长和蓝小梅自己了。
说完便像做了坏事一样夺门而逃。
只剩下两个人了,蓝小梅牵上余校长的手,到操场上走了一阵。
在那间被石头砸塌的教室外。
蓝小梅轻声告诉余校长,整整一年,她总在想,那块石头其实是很懂人性的,一般山上的滚石只会笔直地往下冲,那块石头却拐了个弯,砸在本应该是蓝飞站的位置上。
她觉得儿子不懂事,做娘的不能不懂事。
一开始,她只想来界岭小学,当个义务照顾寄宿学生的生活老师。
没料到这种年纪了,还会心猿意马,非要将自己嫁过来才安心。
余校长紧紧抓着蓝小梅的手,一句话也不敢说,害怕惊动了什么。
走了几圈,回到屋里时,余校长习惯地将门掩上。
蓝小梅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不走了。
余校长会意,他闩好门,走到她身边,蓝小梅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滚烫的嘴唇贴着他的脸。
“想吃荷包蛋吗?”
经过一夜激情,余校长早上醒来,痴痴地望着躺在身边的蓝小梅,似乎还能听到昨晚临睡时她说的那句百媚千娇的话。
不知为什么,余校长忽然想起王主任和他的娇妻。
再对比眼前蓝小梅有些苍老的身子,和自己更显苍老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声。
蓝小梅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是不是笑她的身子长得像红豆杉的树皮。
余校长像捡到宝贝那样紧紧地搂住她说,红豆杉的树皮才更珍贵。
蓝小梅在余校长家里住到星期天下午才走。
要不是有些咳嗽,也许还要多住些时日。
蓝小梅独自睡了十几年,身边有了男人,夜里总是情不自禁地享受肌肤之亲,山上又比山下要凉许多,不知不觉地受了凉。
还有另一层原因,蓝小梅在心里将自己当成了新媳妇,这一天该回门了。
那天午睡醒来,余校长发现蓝小梅躺在身边发呆,以为她是舍不得离开,便安慰她说。
等与蓝飞沟通过,就去将结婚证领了,然后天天在一起过日子。
蓝小梅不断地摇头,问余校长,假如往后听到什么消息,他会不会变心。
余校长觉得奇怪,两个人的灵肉都已融为一体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蓝小梅怜爱地数落他,看样子像是什么都经历了的历史志书,可心里还像小学一年级的课文那样单纯。
余校长从未听到如此譬喻人的,对蓝小梅的了解一下子又加深了不少。
余校长要蓝小梅放心,就像李玉和在《红灯记》中唱的,有这两夜垫底,什么样的黑暗都能对付。
两个人躺在那里说着甜滋滋的话,慢慢地就激动起来。
一阵亲密之后,余校长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蓝小梅毕竟是女人,偎在余校长怀里打个盹。
就有精力了。
蓝小梅要余校长记住自己是有年纪的人了,凡事不要犹豫不决,推三推四,自己还没安顿好,就不要去关心别人。
余校长也是痛苦经历太多,幸福突然降临,脑子不会转弯。
他说自己再也不会当男苕了,就算万站长要当他的情敌,他也决不退让。
蓝小梅想听的就是这句话,高风亮节不是爱情,争风吃醋才是爱情。
蓝小梅穿戴整齐,临走时将一封信交给余校长。
载着蓝小梅的三轮车还没完全消失,余校长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
在这封上山之前就写好的信里,蓝小梅将余校长称为“我后半生最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