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伟民对东汽集团势在必得,经过几天深入细致的调查了解,更坚定了他的决心。当然更为激动的是东汽集团董事长纪东翔。纪东翔在潘政召退休前是东汽集团的常务副总经理,欧华汽车厂就是他一手打造的。如今在东州上千家大型国有企业中,纪东翔是走在最前面的改革帅才、治厂专家,在错综复杂的国企治理上,他有融入资本市场的强烈意识,然而却感觉自己像一只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
目前欧华汽车厂的模具设备是从日本租赁过来的,大部分零部件也是从日本进口的,加同上以日元定价,而国际货币市场上日元汇率狂涨,加大了进口件的成本,再摊上各地拖欠的应收款,欧华汽车厂在负债的状态下,生产流动资金严重不足。
纪东翔大有山穷水尽的感觉,他强烈地意识到,一个企业家只有与资本运作专家合作,才能有能力在资本市场的汪洋大海中乘风破浪,因此,与金伟民初谈,他就有久逢甘霖的畅快。
仅仅一个星期,纪东翔与金伟民就从谈话过渡到谈心,从谈心过渡到谈判。谈判并没有选在任何形式的会议室内进行,而是定在了草河口风景区内一家具有中国古典庭院式风格、依山傍水的酒家,酒家位于亭台楼阁之间,尽显清幽和风雅,酒家起了一个类似大户人家的名字,叫汤公馆,是一家有钱有权有地位才能进得起门付得起账的地方。
谈判话题虽然很实质,却是在小范围内进行的。纪东翔只带了一位财务副总。为了稳妥起见,他还特意请了市经委主任冯保春和退休老董事长潘政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纪东翔诚恳地说:“金先生,说实话,你以金融家的角度实话实说,我们这些搞制造的实业家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金伟民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开诚布公地笑着说:“恕我直言,你们这些造车的‘八旗子弟’,这么多年始终搞不好东汽的一个重要的障碍就是专家治厂、顺向思维,逆向思维的人在企业里没有发言权。顺向思维的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缺乏从资本市场调动资本的意识和能力,唯技术是瞻,结果反倒始终不能掌握自主开发的主动权;唯规模为上,结果罕见对成本利润的精确计算,在制造业全球化下,只能结结实实地沦为他人的大车间和棋子,在价值链的底端,依赖最微薄的利润生存,进而丧失前进的机能。”
纪东翔心悦诚服地说:“金先生的话一针见血,那么以东汽目前的情况来说,是走国内上市或者香港上市的路好,还是走国外上市的路好呢?”
“美国的资金是最充裕的,”金伟民雄心勃勃地说,“干吗不去圈他们的钱回来供我们使用呢?这对国家、对企业都是很有好处的呀!我的目标是把东汽集团拿到美国上市,从而使东汽集团成为清江省第一只在美国上市的N股。”
“金先生,东汽集团是个烂摊子,到美国上市谈何容易啊!我的意见还是先考虑在香港上市吧,香港的情况金先生熟得很,更能发挥你长袖善舞的资本运作技能!”冯保春保守地说。
“冯主任,”李欣汝插话说,“你不知道,金总为了接通国企与美国金融渠道的这条管道,不知去了多少次华尔街观摩学习,他是一个不断挑战自己的人,金总每天都在研究从国际资本市场上融资的事,如果东汽集团在美国上市成功,那么不仅可以重振东汽集团的雄风,还可以向国际社会展示东汽集团、东州市,甚至清江省改革开放的全新形象!”
“李小姐说得有道理,”潘政召接过话题说,“东汽集团为什么会走到几近山穷水尽的地步?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前怕狼后怕虎,结果到处是南墙,只能困在围城里等死!到美国去上市的风险的确很大,但是真要是成功了,将在中国汽车发展史上抹下浓重的一笔!”
“我同意潘老的意见,”纪东翔激动地说,“‘资本家’这个曾经长期令中国人本能地忌讳和恐惧的词语,今天的确到了应该被重新审视的时候了。在市场经济中的任何企业都犹如航船,无不行驶在资本的汪洋大海中,我就希望通过与金先生的合作成为社会主义的红色资本家。”
“纪总说得好,”金伟民赞叹道,“什么是红色资本家?其实就是‘资本运营家’,
资本运营的专家,他们具有在利润最大化原则下使资本增值的知识和技巧。你们听说过金融大王安德烈·迈耶吧?他成功地为法国雪铁龙汽车公司策划,帮助它所属的赊销汽车公司变为法国第一家基础宽广的消费品赊销公司。时至今日,它仍然财源不断,实力强大,不仅如此,当雪铁龙公司由于不适当地在三十年代大萧条时扩大投资规模而导致债台高筑,陷入瘫痪时,也是由安德烈·迈耶出面,与其最大债权人米舍兰轮胎公司协商接管了雪铁龙,并注入新的资本,使这桩大萧条时期法国最严重的工业危机最终得以解决。纪总,如果说你们是企业的‘内科医生’,那么,我和欣汝就是企业的‘外科医生’,所以,纪总,你去搞出来一块优良资产,把负债的部分剥离出去,我来负责包装到美国上市,搞来钱,你造车,咱们携起手来,共同迎接挑战,我相信东汽集团一定能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