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堪礼经而外,复潜心於乐,谓今世俗乐与古雅乐中隔唐人燕乐一关,蔡季通、郑世子辈俱未之知。因以隋沛公郑译五旦、七调之说为燕乐之本,又参考段安节琵琶录、张叔夏词源、辽史乐志诸书,著燕乐考原六卷。江都江藩叹以为“思通鬼神”。他著有元遗山年谱二卷,校礼堂文集三十六卷、诗集十四卷。仪徵阮元常命子常生从廷堪授士礼,又称其乡射五物考、九拜解、九祭解、释牲、诗楚茨考诸说经之文,多发古人所未发。其尤卓然者,则复礼三篇云。
同邑洪榜,字汝登。乾隆二十三年举人。四十一年,应天津召试第一,授内阁中书。卒,年三十有五。粹於经学,著明象未成,终於益卦。因郑康成易赞作述赞二卷。又明声均,撰四声均和表五卷,示儿切语一卷。江氏永切字六百十有六,是书增补百三十九字,又以字母见、溪等字注於广韵之目每字之上,以定喉、吻、舌、齿、唇五音,盖其书宗江、戴二家之说而加详焉。为人律身以正,待人以诚。生平服膺戴震。戴震所著孟子字义疏证,当时读者不能通其义,惟榜以为功不在禹下。撰震行状,载与彭绍升书,朱筠见之曰:“可不必载,戴氏可传者不在此。”榜乃上书辨论。江藩在吴下见其书,叹曰:“洪君可谓卫道之儒矣。”
汪龙,字辰叔,亦廷堪同邑人。乾隆五十一年举人。嗜古博学,尤精於诗,尝读诗生民、玄鸟二篇,疑郑笺迹乳卵生之说,不若毛诗谓姜嫄、简狄从帝喾祀郊禖之正。遂稽传、笺同异,用力於是经者数十年,成毛诗异义四卷,毛诗申成十卷。卒,年八十二。
桂馥,字冬卉,曲阜人。乾隆五十五年进士,选云南永平县知县,卒於官。
馥博涉群书,尤潜心小学,精通声义。尝谓:“士不通经,不足致用;而训诂不明,不足以通经。”故自诸生以至通籍,四十年间,日取许氏说文与诸经之义相疏证,为说文义证五十卷。力穷根柢,为一生精力所在。
馥与段玉裁生同时,同治说文,学者以桂、段并称,而两人两不相见,书亦未见,亦异事也。盖段氏之书,声义兼明,而尤邃於声;桂氏之书,声亦并及,而尤博於义。段氏钩索比傅,自以为能冥合许君之旨,勇於自信,自成一家之言,故破字创义为多;桂氏专佐许说,发挥旁通,令学者引申贯注,自得其义之所归。故段书约而猝难通辟,桂书繁而寻省易了。夫语其得於心,则段胜矣;语其便於人,则段或未之先也。其专胪古籍,不下己意,则以意在博证求通,展转孳乳,触长无方,亦如王氏广雅疏证、阮氏经籍篡诂之类,非以己意为独断者。
及馥就宦滇南,追念旧闻,随笔疏记十卷,以其细碎,比之匠门木材,题曰札朴。然馥尝引徐幹中论:“鄙儒博学,务於物名,详於器械,考於训诂,摘其章句而不能统其大义之所极,以获先王之心。故使学者劳思虑而不知道,费日月而无功成。”谓近日学者风尚六书,动成习气,偶涉名物,自负仓、雅,略讲点画,妄议斯、冰,叩以经典大义,茫乎未之闻也。此尤为同时小学家所不能言,足以针肓起废。他著有晚学集十二卷。
许瀚,字印林,日照人。道光十五年举人,官峄县教谕。博综经史及金石文字,训诂尤深。至校勘宋、元、明本书籍,精审不减黄丕烈、顾广圻。晚年为灵石杨氏校刊桂馥说文义证於清河,甫成而板毁於捻寇,并所藏经籍金石俱尽,遂挹郁而殁,年七十。他著有韩诗外传勘误,攀古小庐文。
江声,字叔沄,元和人。七岁就傅读书,问读书何为,师以取科第为言,声求所以进於是者。年二十九,遭父疾,晨夕侍卫褥,不解衣带,至自涤秾窬,视秽以验疾进退。及居忧,哀毁骨立,逾三年,容戚然如新丧者。侍母疾,居丧,亦如父殁时。族党哀其至行。既孤,因不复事科举业。
读尚书,怪古文与今文不类。又怪孔传非安国所为。年三十五,师事同郡通儒惠栋,得读所著古文尚书考及阎若璩古文疏证,乃知古文及孔传皆晋时人伪作,於是集汉儒之说,以注二十九篇,汉注不备,则旁考他书。精研古训,成尚书集注音疏十二卷,附补谊九条、识伪字一条,尚书集注音疏前后述外编一卷,尚书经师系表也。经文注疏,皆以古篆书之。疑伪古文者,始於宋之吴才老,朱子以后,吴草庐、郝京山、梅鷟皆不能得其要领。至本朝阎、惠两徵君所著之书,乃能发其作伪之迹、剿窃之原。若刊正经文,疏明古注,则皆未之及也,及声出而集大成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