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培森见钟点工将花盆搬离窗台,急了,“大姐,万物生长靠太阳。”
“偏偏吊兰喜阴,你这儿楼高,太晒了不行。我在家也爱种吊兰,能长会活,长年不晒太阳都行,我家衣橱顶上放了两盆,垂下来多美啊。我家一楼,还只能种活吊兰。小葛,你这盆金心的很好看,市面上卖得贵,让我压一根枝条行不?我明天拿花盆来。”
葛培森奇道:“你压它干什么?哦,繁殖?行。干脆你帮我也繁殖几盆。要不等下你跟我一起去花鸟市场,你帮我看看繁殖需要买些什么工具,我都快被花鸟论坛的人笑话死了。我要好好种吊兰,满屋子都摆满吊兰。”
“你家吊兰前生哪儿修来的好福气,天天喝牛奶。能养得差吗……”钟点工见葛培森接起电话,便自觉闭嘴,听葛培森说起工作。她刚开始给这家干的时候还以为这家主人花花公子一个,懒惰贪玩,不务正业。但没几天接触下来便知,这家的产业原来都是葛培森自己挣的,看他在家工作时候那个严谨,与平日全然不同,不过是年轻人脾气,能挣会花,天天玩得花样翻新。她很怀疑,这回种吊兰又能维持得了几天。反正每次葛培森不玩了的东西都是扔给她处理,她乐得捡现成。
来电的正是占了葛培森办公室的那位同事小郭,是郭副总的亲戚,与葛培森同龄。可两人同龄不同命,一起进这公司,他事事都被葛培森压着一头,原以为总算葛培森出意外他可以扬眉吐气,没想到接手葛培森的工作没几天便遇到大麻烦,一个大项目眼看着就要踩空,原来每天看着葛培森举重若轻翻手云雨其实并不简单。老大已经当着郭副总的面发话了,这单若是落空,他当天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他还能怎么办,只有向葛培森甘拜下风。
这个项目本来是葛培森做,才做没几天就进了医院。听得小郭几个月下来还没拿下,他心中不免得意。难怪老大见面就忍痛割爱送他一套高尔夫球杆。但这事儿他不能帮得不明不白,他得跟老大面谈了才肯插手,他在报酬问题上从来刺刀见血,从不手软。因此小郭说了半天工作,他却问小郭题外话,“小郭,我记得你是复旦毕业,认识一个叫梅菲斯的吗?法律的。”
“哦,知道,才女,大名常进橱窗的。怎么,她现在做什么?一定是什么白骨精了吧。”
“那还用说,我见了她只剩下仰望的份儿。”葛培森见小郭不熟悉米线,就不再提起,“你跟老大秘书约一下,我下午有空,看老大什么时候有时间。午饭后我去你那儿看资料,你把甲方旗下所有产业都整理给我。再把竞争方目前从事的项目也整理一份给我。我……哎哟,我还要送女朋友上班。”
话音刚落,葛家座机就响,小郭无奈收线,照葛培森吩咐的去做。葛培森看着电话显示的号码头皮发麻,接起就连声说“对不起”,不过都都在那边大方地道:“我已经到公司,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空跑一趟。你手机一直占线……”
“工作找上门来,害得我都忘记出门,很对不起。”葛培森心里却是内疚,他绝不只是因为工作耽误,而是根本就忘了昨晚的许诺,才刚想起来。
都都依然很大方,“你几个月工作耽误下来,一定千头万绪。注意劳逸结合。我开早会去,拜拜。”
葛培森愕然看看电话机,扔回机座,这又不是都都。以前他要是迟到几分钟,都都必不会放过他。他反而并不领情,心里越发觉得都都这个人挺虚的,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他将内疚打包收回,不过与钟点工大姐出去花鸟市场时候,给都都打包去一束鲜花,算是致歉。但他这回没选玫瑰,而是选择了小苍兰。听着卖花女郎喋喋不休地介绍小苍兰的花语乃是纯洁幸福,葛培森忍不住问吊兰的花语是什么。
卖花女显然平时并不关心吊兰,得去翻了本子,才吐出一行字,“无奈,而仍有希望。”葛培森一听就“嘿”了一声,越发对号入座,坚信那个ID米线就是他的米线。还好,米线没放弃希望,他最怕的就是米线行尸走肉。他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有希望做米线的麻醉剂,这两年的日子应该稍微容易捱过。
因此,他几乎买了一后备箱的吊兰,买了二十只青花瓷小盆打算自己繁殖小吊兰,看得钟点工阿姨直念罪过。但更让钟点工大姐心头滴血的还在后面,葛培森又定做了铁艺花架一套,打算把两只阳台布置成吊兰森林。而不是钟点工大姐以为的桌上放一盆,橱顶放一盆。钟点工大姐心说,这乃是无奈而仍有希望啊,这完全是放肆而充满希望。葛培森却兴高采烈的,还心甘情愿地加付了加急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