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中国年度散文诗（全文在线阅读） > 竹叶淡淡[外六章]
耿林莽
湖波荡漾间一弯小小的冷眉，移到挺挺的竹竿上，便是一片青竹叶了。
浅浅的一点青色，淡，淡到近于无。
不求辉煌，无须灿烂，
守住这一点青青的淡便已经足够。
水声。水声在竹林之外。
水是从深山谷流出来的，流进沟壑，似银蛇蜿蜒。
洗清了山涧中一粒粒卵石的洁白，
细微的水声，似虫吟，
那声音也是一种淡。
月光穿过浮云，烟一般缠绵，
罩住竹林，为她镶上了一层银色的边。
月光如水，竹叶是划动的水舟。
月光在竹叶与竹叶之间漂移，徘徊。
浴在月光里的竹叶，处之淡然，
藏在阴影中的竹叶，也处之淡然。
有风掠过，叶子们似睡犹醒，
风声簌簌，
水声潺潺，
月光闪闪，
竹叶淡淡，
月光下的青竹林，是一个梦幻的世界。
果子为谁而结
街心花园里，有一棵无花果树。
（我不说：“一棵是无花果树，还有一棵也是无花果树。”）
因为，只有这一棵，她是唯一，
她属于我。
每天，我都走至她的身边散步，
漫不经心地注视，端详，伫立，
看她的腰身一天天更粗，伸展胳臂。
空间的占领随时间的推移而延扩。
枝繁叶茂，膀粗腰圆。
每一片厚重叶片的手在伸展。她们周边，是密密匝匝的果子，不断地长出。
果子为谁而结？
从微小的粒子到渐渐地熟，郁郁苍苍，郁郁苍苍地浑圆，光滑，肥硕。
看上去很近，其实很远，
每一粒都是对我的诱惑。
“这果子真甜！”过路人都这样说，赞不绝口。
孩子们爬上树，用竹竿敲击，
他们的喜悦，其实也残酷。
每天我都去至她的身边散步，
漫不经心地注视，端详，伫立，
却从不曾伸出手去摘一枚果子，
保持了神圣的沉默。
这果子是甜还是酸呢？
对我而言，将永远是一个谜，
悬之于高阁。
蓝月亮
古井无水。龙钟老树垂一片萎缩的叶子。一种神话正渐渐老去。
蓝月亮。蓝月亮在黯然的长夜升起，于陷落的城堡上空，于广漠无边的旷原之野，漂浮。
原始林带浓浓淡淡，阴影辐射，投在那一面洁白的镜上，乃有了
蓝蓝的忧郁。
踏入一处小小村庄，三五户人家，有风拍打柴门，不敢叩问凄凉灯火，不敢叩问
孤儿寡母们的夜哭，
坐冷了井栏边断裂的石块，仰视长空，只有你伴我。孤零零的一轮
蓝色的月
人间的烟尘，已落满
天上的宫阙。
草叶间幽会的一双白蝴蝶。微微颤动的翅上，也沾有你
幽幽的一点蓝了。
老石匠敲打深山，敲打低谷，那回声
能震落你盘中的一滴泪吗？
天上人间，忧乐与共，
古老而沉重的，枯萎神话寂寞的影子，蓝蓝的一轮月哦。
男子光辉
叩门声，
谁？
“是我。”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