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家在红旗上签名。
机枪手靳彪把名字写得有茶碗口那么大。
“给别人留点地方!全连的同志都要签上!”指导员高声地说。
“还有地方!我要教看见红旗的,就先看见我的名字!”靳彪得意地笑了笑。
红旗拿回连部,而后传到各排各班,普遍地签字。郜家宝急得眼中含着泪,摸着红旗,不住地说:“要是亲手把红旗插到敌人阵地上,该是多么光荣啊!”可是,连长还没允许他跟着出征;他应当不应当在红旗上签名呢?“小郜,签上!签上!”卫生员王均化说。
“我没有资格!连长还没有点头!”郜家宝的泪几乎要落下来!
“先签上!签上就弄不下来了,看连长怎么办!”王均化大胆地这么主张,“为了争取光荣,难道连长还罚你禁闭吗?”“不!我还是先要求去!”小郜又去找连长。
“你怎么又来了?”黎连长啼笑皆非地问。“看家也是要紧的事!没听军政委说吗,咱们是一盘机器,每一个小钉子都重要!”
“连长!你还让我活着不呢?”小司号员真着了急。“这是什么话!我不许你去,就为是怕你吃亏!你年纪小,没有经验!”
“连长,你常对我们说:有光荣就活着,没光荣不如死了!我相信你的话!”
连长没的可说了,“好吧,跟我去!跟我去!”“该发信号,我发信号!我还可以作通讯员!”郜家宝不敢说出自己还要打地堡,怕把事情弄糟。
“你知道怎么发信号吗?”
“给我!给我!我在一个钟头内全记下来,连长可以考问我!”
“好!一点钟内,全背下来!”
“我先在红旗上签名去!”小司号员的脸上发着光,心要跳出来,飞跑去找红旗。
是的,就是这样,每个在红旗上签了名的都觉得自己已经和光荣、胜利分不开了!自己的血,自己的性命,都不算什么,只求红旗插上主峰,永远不倒!
于是,决心书象雪片一样,递交给指导员,要求最艰险的任务!人人下了敢死的决心,牺牲就是最大的光荣!每一班每一排是这样,每一连也是如此。感情的极度激动把事情简单化了:视死如归,以死为荣。好象是红旗上既有了名,就不管打好打坏也不该回来!
指导员们阅读了那些决心书,签注了意见,送交上级。
上级马上指示,矫正以死为荣的思想——我们是要以最小的牺牲,杀伤最多的敌人!我们是要敌死我活,不是一死两拉倒!
是的,这就是我们人民的部队,有党领导的部队。它最勇敢热烈,也最清醒。它及时地矫正任何思想上的偏差。清醒的勇敢,智慧与果敢兼而有之的勇敢,才是最大的勇敢。暴敌在每次失败以后,必定作遮羞的宣传:共产党的部队是疯狂的。事实上,我们的确勇敢,但不疯狂;我们清醒!我们知道为什么打,怎么打,和怎么必定打胜。
随着指示,团的营的以及师的干部下来深入连队,跟战士们开各样的建议,启发大家。战士们冷静下来,也就更坚定起来,象热铁点上了钢。
娄教导员特意来参加有黎连长出席的那个小会,特意提出姚指导员告诉他的那问题:“假若二连真地先插上红旗,怎办呢?”
黎连长经过姚汝良的规劝,已经明白了些,可是还不愿表示什么。他要看看战士们的态度如何。
“不会!不会!”大家不约而同地说。
“战斗可不能象算术那么准确!”教导员笑着说,“万一呢?万一呢?”
大家都不再开口。
“黎连长,你说呢!”教导员故意地问。
黎连长想了想,终于爽直地说出来:“谁先插上红旗,都对全体有利!”
“大家看呢?”教导员问。
“对!连长说的对!”大家一齐喊。
“这就对了!我们要竞赛,可不准闹不团结!”教导员把这个问题关上钉。“还有什么顾虑呢?”
“我们写了决心书,在红旗上面签了名,再没有一点顾虑!”一个战士回答。
“因为看了决心书,我才知道还有顾虑!”
大家笑了,不相信教导员的说法。
“不信?好!我提个问题!敌人的炮火很厉害,是吧?”大家一致默认。
“这就是个顾虑!”
“我们不怕炮!”有人说。
“我绝对相信你!可是,在决心书上,你说:出去就不再回来!你只想到敌人的炮火厉害,只想到挨打,而没想到防炮,没想到我们的大炮会压制敌人的炮火,有激烈的炮战!”“教导员的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