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中国年度散文诗（全文在线阅读） > 乌兰布统草原[外二章]
王国良
浑善达克沙漠就此止步，时光骑一匹神秘的黑骏马，用蹄音勾勒草原的苍茫与雄浑。白桦林挺立汹涌的丘壑，坚守康熙大帝掌心的营盘，遒劲如大清将士倔强的骨头。连年征讨噶尔丹，斑斑血迹，浸透十二连营，淹没马兰的柔情，一蓬蓬红柳如泣如诉，摇曳怀想。乌兰公河，将军泡子，一条玉带，一颗明珠，流淌和沉淀了多少传奇，而历史的背影早已挥鞭策马，扬尘远去。
山脚下，清朝大将军佟国纲的墓，像一粒石子，在草浪里时隐时现，偶有牧羊人当作枕头，等待黄昏牧归。沿着河流蜿蜒，走进牧歌的芬芳，一群肥壮的白云，啃食翠绿的鸟鸣，夕阳下，点将台遥望古战场，静默不语。木兰围场游人如织，一群男女端起猎枪，瞄准五颜六色的快乐，扣动扳机，一只只梅花鹿惊慌失措，在想象里逃逸。沙明如雪，被岁月的筛子一遍遍淘洗，留下的都是箴言，踩一行浅浅的脚印，很快被清风填满，就像我们从没来过。
呼伦贝尔
雄鸡版图上的华冠，北国边陲的碧玉，呼伦姑娘，你还好吗？贝尔小伙的马头琴，寻找你的脚印磨破苍茫，从草浪上踩过忧伤。蓝天的裙裾小了，遮不住你起伏的***，和辽阔的乳香，太阳的冬不拉弹唱一首宋词，趟过翡翠的河流，从你的指尖婉约而去。
佩戴鸡血石的姑娘，用露珠擦去泪花，跟随黑骏马，去跪拜蒙古包里的一尊女神，把一生嫁给三千里蹄音与流浪的家。1700公里的边境线，穿起海拉尔满洲里，牙克石13颗玛瑙，挂在你丰腴的颈项，走成T型台上的丽人，让世界掌声四起。
你辽阔的芬芳是蒙古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族群的母语，共读一部绿色的史书。
让和谐的鹰笛在回眸中穿越“幽静的历史后院”。牧草王国端起呼伦和贝尔两座湖泊的酒杯，斟满马奶酒和蓝天绿地的牧歌，在呼麦里，等你，等你来听画眉的迎宾曲，与草共舞。
草的纽扣
野草，瘦小顽强坚韧，碱滩里安家，石头上扎寨，安于贫瘠，不慕显赫，就像不曾离开山村的祖父。草，用柔弱扛起山清水秀，让白居易的野火淬炼不死的性格，祖父，在草丛为贫穷拨开一条小路。
那个秋，那座山，八旬的祖父，八岁的我，两把镰刀，收割牧草、油盐酱醋、天伦之乐。
教我用野草做绳，捆牢收获，扎紧日子，再打一个结实漂亮的蝴蝶结。掌上的血泡，身上的牛虻，祖孙一起吞下肉里的苦，心里的涩。
承担重负的耄耋，弯下最后的岁月，扒开皱纹里的眼睛，把针头线脑捡进笸箩。
霜寒层层叠，晚秋急急风。
八旬的夕阳，还是跌进了落叶。而我，是他留下的草地遗言。四十载时时回首，却不忍触摸别在心扉的这枚草纽扣。只有蝴蝶时时飞来，跟随熟悉的气息，在我胸间起落……
（原载《岁月》2016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