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占春先,凌寒早放,与松竹为三友,傲冰雪而独艳。
时当隆冬,昆明城外。
五华山中,雪深梅开,浑苔缀玉,霏雪联英,虽仍严寒如故,但梅香沁心,令人心脾神骨皆清。
后山深处,直壁连云,皑皑白雪之上,缀以老梅多根,皆似百年以上之物,虬枝如铁,暗香浮影,真不知天地之间,何来如此清境。
暮色苍茫,夜幕渐罩,朦胧中景物更见胜绝。
大雪早止,天色已清,一轮暗月缓缓上升,看一看,明月已经长满,正是月圆之时。
山阴处,老梅之下,静静的立着三人。
三人是并排而立,中间一个乃是古稀老翁,鬓髯如银,一袭长袍,挺立在雪地里,显得十分孤寂清俗。
两边的却是一双年约二十的少年,长得好俊美,一样的英气勃勃,剑眉朱唇。
可怪的两人面上却都笼罩一些悲愤的情绪。
打背后看去,两个少年却是背负长剑,而且一身俐落打扮,雪地中,剑穗扬起,益发衬托出两人的英挺。
老人双手负后,长袖后堕,背梅而立,静静的没有开一声口。
这样的大的冷天,飞鸟走兽绝迹,就算是有,在这薄暮点点之际,也是应归进老巢的了,是以周遭益发显出一种寂静的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左首的一个少年,生像是有些儿不耐烦了,措手在眉际向山道望一望,开口道:“月儿即将当空了,怎么……”
他话未说完,右首的少年笑着接口道:“捷弟莫要心焦,那些人物背着如此的大名头,一定不会老着脸皮避而不战的。”
不消说,这老少三人正是梅山民、辛捷和吴凌风了。
辛捷性子较急,耐不住左右走动,闷闷道:“贼子们还不快来,对了,吴哥,待会咱们要好好折辱他们一番……”
他话声未完,脸色已是骤变,吴凌风脸色亦是一寒,敢情北风呼号处,一阵奔腾之声隐隐传来。
梅山民心中一震,已知仇敌到来。
将近十五年前,同样的天气,同样的时候,也于同样的地点,梅山民当时以七妙神君之名为搏五大宗派掌门联手剑阵,结果在诡计之下,险些送了命。
如今,梅山民功力全失?但一对徒辈的功夫却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强仇在眼内,仍和十五年前一样地不屑一击,但是,也许是由于下意识的作用,他心中却止不住的一阵狂跳。
“哼!对这几个毛贼何必如此紧张——”
他不屑的自忖。
他深长吸一口气,梅花沁鼻的清香甜甜的传人,平静了动荡的心情。
来人好快脚程,片刻,远地里看到几条极淡的身影,晃眼间便来到近前,只见他们在谷口略略一旋,便直奔而来。
近了,清清楚楚可以数明,来的是四个人。
那四个人好像也似在比赛足程似的,几起落,便跃到跟前,梅山民和辛、吴三人立于梅树之后,月光下,梅树苍苍的婆婆巨影,把三人蔽得十分隐密。
四人来到道前,一起停身,看来四个人的轻身法都是差不多,不过一个瘦削老者比其他三人都要来得前一步。
那老者站下身来,四周略一打量,嘿然道:“辛捷那小子看样子还没有到呢?……”
后面跟着三人似乎和这老者不太对劲,默然根本没有理他。
“月儿已登中天,看来辛捷是不会来的了?咱们且等他一会……”
他话未说完,老梅后面一个声音接口道:“不敢当,咱们早已恭候大驾!”
说着从树林后面走出两个少年。
那瘦长老者一行四人正是当今武林四大宗派掌门人,顺次是崆峒剑神厉鹗、武当赤阳道长、峨嵋苦庵上人和点苍落英剑客谢长卿!
厉鹗不料辛捷早已到来,怔了一怔,干笑道:“好说!好说……”
辛捷和吴凌风都已双目发赤,尤其是吴凌风,嘶声叫道:“废话少说两句,咱们这就动手——”
他平日为人善良诚恳,就是连骂人都很少,但这一下是激动过度,一反平日从容满洒的态度。
厉鹗乃是老江湖了,仇杀的事件是司空见惯,哈哈一笑答道:“姓吴的,咱们是一江二海之恨,就是你不找上门来,我厉某人也得找到你,你且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