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五大剑派百年来自少林寺不问世事后,执武林之牛耳,喧喧赫赫,不可一世。但是就此一战,完全毁在辛捷、吴凌风的手中,所谓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世事变幻之快,令人感慨系之。
五华山上,寒风正冽。
七妙神君梅山民一手握着一个少年的手,几十年来的恩恩怨怨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十五年前合力暗算他的仇人,现在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他心中似乎不再有什么牵挂了。
两个少年的武功不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简直可称中原百年最杰出的人材,对七妙神君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山风蒸起,风云变色,梅山民纵声高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一夜大雪,长安城顿成银色世界。
清晨,雪停了,天色渐渐开朗,西大街上赶驴车儿的老王,叱喝拖出正在发抖的驴子,套上车儿,开门出去。
他抬头看看雪后高朗的蓝天,再瞧瞧地上盈尺的的积雪,喃喃道:
“昨儿夜里这场大雪,只怕是交春来最大的一回哩?”
一阵凛冽寒风吹过,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寒栗,拉起了棉大衣的领子,盖住两耳。
一路上不见一个行人,老王心道:“再过一会儿,等到大家都起身出门,这样滑的路,就是平日不雇车儿的人,也只有光顾我老王了。”
他赶到西大街中段,只见一家大门口,正有一个小厮在扫雪,老王眼快,立刻认出是平日做散工度日的小余,便喊道:“小余,难怪一个多月不见你啦,原来你竟跑到林大爷家去了,喂!你晚上怎样也不来推牌九了?”
那唤着小余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健壮少年,他穿的虽甚单薄破旧,但精神昂扬,不露丝毫寒意。
小余道:“王大哥,我再不赌了,现在我可忙得很,每晚兰姑都要教我认字读书。”
老王哈哈道:“倒瞧不出你小余,这大年纪了竟还读书认字,难道还想中状元不成。”
小余正色道:“我以前也只道咱们穷了,除靠卖劳力混饭吃,那还能干什么,可是自从兰姑教我识字念书以来,这种想法可有了改变。兰姑说穷人也是人,为什么别人能做的事,咱们便不能做。你别笑我年纪太大,兰姑说宋朝有个姓苏的大学问家,从二十几岁,才开始读书哩!”
老王摇手道:“我可不与你争辨,那兰姑我只道知她手艺巧妙,想不到竟还是个知书识礼的女学士哩!”
小余听他赞自己心中最佩服的人,不由大喜道:“兰姑可懂得多哩,你没吃过她烧的菜,那可是好吃极了。”
老王点头叹道:“她和方婆婆原来就住在我家片面,她那手刺绣,我活到这么大,也还没有见过第二个人有这能耐,不要说她是瞎子,就是‘光子’,谁能赶得上她呢?唉!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小余,唉,你们老爷……”
“小余!小余!”一阵清脆叫唤声传了出来。
小余急放下扫帚,向老王点点头,就奔了进去。
屋中炉火熊熊,靠窗坐着一个清丽姑娘。
她开口低声埋怨道:“这么冷,大清早只穿两件夹衣,着了凉怎么办?”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件棉衣,便逼着小余穿。
小余刚才在雪地里都不觉冷,此时屋中生火,额角已微出汗,但听那女子柔声埋怨,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立刻穿了上去。
小余道:“兰姑,老爷后天可回来了吗?”
兰姑道:“乘他还没回来,我们待会儿到牢里瞧瞧方婆婆。”
小余道:“方婆婆已经走了。”
兰姑大惊道:“她几时被放走的?”
小余道:“前几天,我遇到狱卒老李,他告诉我的。”
兰姑呆了半晌叹气道:“唉!她一个人年纪那么大,能走到哪去呢?是我害了她。”
小余道:“那怎能怪你,那些捕头儿,就只会欺侮老弱穷人,哼,真正的飞贼大盗,他们可连影儿也碰不到。”
兰姑急道:“小余,你以后快别再说,被老爷听见了,可不是好玩的。”
小余道:“哼!我可不怕,大不了被他们去杀头。”
兰姑赌气:“好,你不听话,我是为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