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坡和张秃子坐在地上,张着嘴喘气,谁也说不出话来。嗗拉巴唧跑过来,坐下,一声不发;只由张秃子脸上把眼镜摘下来,他自己戴上。三人这样坐了好久,每人出了几身透汗,张秃子说了:
“嗗拉巴唧!你还算个好人?好好的款待你,你反倒变成狼王,抢我的王宫!”
嗗拉巴唧的眼珠转得很快,带出很惊讶的样儿,说:“我什么时候变狼来着?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变狼?就是我爱变着玩吧,什么不可以变,单单的变狼?嗐!”
“大概是狼王变成嗗拉巴唧,诈进了王宫,嗗拉巴唧并不知道。”小坡给他们调解:现在咱们已经换了片子,就不用再提那些事了!”
张秃子慢慢的站起来,瞪了嗗拉巴唧一眼,说:“小坡,再见吧!我还是回狼山去!”
“你?一个人去打狼?”
“非报仇不可!非夺回王宫不可!”张秃子晃着秃脑袋,似乎有作王的瘾头儿。
“你打得过他们吗?”小坡还没有忘记狼兵的厉害。“我自有办法!我也会变成嗗拉巴唧,去和狼王交朋友,乘冷不防咬下他一个耳朵来!”
小坡虽然以为张秃子的计划不甚光明正大,可是很佩服他有这样的胆量。
嗗拉巴唧委委屈屈的叨唠:“你也嗗拉巴唧,他也嗗拉巴唧,谁也不来帮助帮助嗗拉巴唧!”他捶了胸口两下,捶出许多怨气。
小坡看他怪可怜的,赶紧说:“我帮助你,嗗拉巴唧!不要发愁啊,愁病了又得吃药了,多么苦哇!”
嗗拉巴唧听了这片好话,更觉得委屈了,落下好多大颗的眼泪来,摘下草帽来接着,省得落在衣服上。
小坡看他哭了,自己也好似有点难过,也红了眼圈。“再见,小坡!”张秃子挺着***儿就走,也没招呼嗗拉巴唧一声儿。
“我说,张秃子,咱们学校里见啦!”小坡说。“不用再提学校!作了猴王还上学?”
“先生要问你呢?要给你记过呢?”
“给我记过?带些猴兵把学校拆了!”
“你敢!”小坡也立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张秃子一边说一边走。
“好啦,等着你的!看先生不拿教鞭抽你一顿好的才怪!”
“不怕!不怕!”张秃子回头向小坡吐了吐舌头。“爱怕不怕!破秃子,坏秃子,猴秃子!”小坡希望张秃子回来,和他打一场儿:可是张秃子一直走下去,好象很有打胜狼王的把握。
小坡看张秃子走远啦,问嗗拉巴唧:“你刚才上那儿了?叫我各处找你!”
“我上那儿了?你上那儿啦?我问你!”嗗拉巴唧撅着乖乖说。
“我上狼山找你去啦!”
“我上虎山找钩钩去啦!”
“找着了她没有呢?”
“找着她,我正在这儿干什么,糊涂!”
“老虎把她留下了?”小坡忍着气问。
“钩钩自己不愿意回来!”嗗拉巴唧把草帽一歪,倒出一汪儿眼泪,然后又接好,新落比花生米还大的泪珠儿。“这么说,不是老虎的错儿了?”
“那还能是钩钩的错儿吗?”
小坡有点发糊涂,没说什么,看着自己的手。两手,因和狼们打了半天,很不干净,拿起草帽用眼泪洗了洗。嗗拉巴唧的眼泪很滑溜,好象加了香胰子似的,洗完了,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剔着指甲,叨唠:“到底是谁的错儿呢?我的?你的?他的?我们的?你们的?他们的?张秃子的?南星的?三多家里糟老头子的?”
“正是他!”嗗拉巴唧忽然站起来说:“要不是他给老虎出主意,老虎那能留住钩钩?”
“你刚才不是说,钩钩自己不愿意回来吗?”小坡问。“你要是这么来回绕圈儿问我,我可要疯了!”嗗拉巴唧急扯白脸的说。
“你要是这么绕着圈儿回答我,我可也要疯了!”小坡笑着说:“我要是疯了,要变成一钉点的一个小蚊子,专叮你的鼻子尖,看你怎么办!”
“不要变吧,我好好告诉你!”嗗拉巴唧似乎很怕蚊子,赶紧用手遮住鼻子说:“钩钩自从到虎山上,就想回来找我,老虎也有意把她送回来。可是那个糟老头子给老虎出了主意,叫他留住钩钩,给山上的小老虎们作衣裳,洗袜子什么的。于是老虎就变了卦,天天假意的带着她逛山,给她拿树叶作了件花袍子,又给了她许多玩艺儿。可是钩钩还想回家,老虎就又和糟老头子要主意,糟老头子就偷偷的给钩钩一碗迷魂药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