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走下台,向我走来。
伴郎韦明伦也是风度翩翩,尾随在他身后。
还没到正式仪式,我就哭成了个泪人儿。耿墨池一直微笑着将我迎上礼台,因为灯光太过耀眼,台下一片模糊,我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觉掌声中无数张面孔无数双手在不断地重叠,我想是我太紧张了的缘故。
“别哭,要笑。”米兰在旁边小声地提醒我。
司仪在按程序进行仪式,这时候我已经适应了灯光,我本能地在台下宾客中搜索我熟悉的面孔,首先看到的是台里的同事,来了起码有三四桌,阿庆和大毛他们坐的位置离礼台最近,拼命鼓掌。而在她们旁边坐着的是樱之,也在由衷地为我鼓掌。我对她们回报以微笑,朝她们挥挥手。而就在我转过脸看向另一边时,居然看到了祁树礼也赫然在座,西装革履的,坐在那一群人里格外的气宇轩昂,他并没有鼓掌,只是斜睨着我,那样子就像是在看戏。
我马上移开目光,我不想看到他,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这时仪式已经进行到宣誓,司仪问耿墨池:“你愿意娶这位白考儿女士为妻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耿墨池沉吟片刻,点头,“我愿意。”
司仪转过脸又问我:“白考儿女士,你愿意嫁给这位耿墨池先生为妻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愿意。”
他转过脸跟我深情对视,我也与他对视,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瞧瞧这深情的目光,太炽烈了,比一千伏的电压都高。”司仪在旁边笑吟吟地打趣,台下一阵哄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听到司仪说:“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来,礼仪小姐把戒指拿上来。”
漂亮的礼仪小姐端着托盘站到了我跟耿墨池的中间,耿墨池从容不迫地拿过戒指,从容不迫地走向我,一步一步,没有丝毫的犹豫……
多年后我回忆那一幕,仍是撕心地疼痛。他的确是走向我,却并没有把戒指戴在我手上,而是绕过我径直抬起伴娘米兰的手,不慌不忙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台下一片哗然,举座皆惊。
而我愣愣地看着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可是他根本看都不朝我看,牵着同样震惊不已的米兰走到正中央的麦克风前,他对着麦克风说:“不好意思,今天是愚人节,给大家开个玩笑,其实我真正要娶的是我身边的这位米兰小姐,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很爱她,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米兰一脸诧异,想笑又没敢笑出来,那样子仿佛凭空被金蛋砸中,惊慌失措中透着巨大的惊喜。她并没有抽出手,当耿墨池侧身拥吻她时她也没有抗拒,甚至只犹豫了两秒就伸出手臂回吻他,一切配合得天衣无缝。
就好像他们事先已经演练了多次似的。
只有我还像个傻子似的站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众拥吻。我对面站着的伴郎韦明伦也显然被惊吓到,站在那里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动也不动,当他最终把目光投向我时,眼里满是同情。台下的人也忘了鼓掌,看看我,又看看热吻的两位,不知道这个玩笑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举棋不定所以也不敢贸然鼓掌。
这个“玩笑”太逼真了,逼真到看不出任何破绽。我站在台上只觉头晕,兴许是灯光烤着的缘故,我瞬间就汗流浃背,余光瞟到樱之和阿庆在台下看着我几乎就要哭出来,因为只有她们知道这个婚礼是真的,我是真的想要嫁给这个男人。直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耿墨池为什么要举行这个婚礼了,他不过是想借这个足以示众的机会羞辱我,让我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我想我真是大意了,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痛失骨肉的他是断不会原谅我的,所以他才选择这种最残忍的方式来报复我。我终于明白他身上那万劫不复的气息是什么了,就像那晚他在床上狠狠地冲撞我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说的那样,“我一定会让这个婚礼成为你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毫无疑问,他做到了。
汗水涔涔地顺着我的背淌下。
眼前的这一对已经结束热吻,男的松开女方,继续对着麦克风发表宣言:“今天我真是很幸福,可以娶到我心仪的女子,很感谢各位今天来参加我的婚礼,同时也谢谢这位白考儿小姐。”他将脸转向我,脸上的笑容足以让我刻骨铭心,我听到他说,“谢谢你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