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米兰约在黄兴路步行街附近的一家女士生活馆见了面,那是城里阔太太和小情人们显摆的地儿,有美容美发、健身美体、香熏SPA,还有咖啡茗茶和俱乐部,没想到米兰如今也凑起了这个热闹,而且派头很夸张,趾高气扬的,好像她生来就应该在这种地方出没。
一想也是,她现在攀了个有钱的主,不使劲儿花钱就太亏了。耿墨池的财富虽远不及祁树礼庞大,但满足米兰的虚荣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我知道他的收入来源并不仅仅是弹钢琴,那只是他家底极少的一部分,他还有其他的产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拥有其继父所属企业的股份,只是耿墨池对经商不感兴趣,他不参与经营,他的世界里只有钢琴,即使一年到头什么事都不做,连钢琴也不弹,他名下的股份仍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这就是有钱人的资本。说到底耿墨池其实是个隐形富豪,为人低调,他享受财富给他带来的优质生活,但并不刻意去显摆财富,一般人看不出他有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花他的钱,当时我满脑子都是爱情,被爱情蒙住了眼睛哪儿还会注意到他有钱没钱?现在好了,终于有人花他的钱了,我真替他高兴。
米兰当然是最高兴的,她财大气粗地跟我说:“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好好跟你聚聚的,本来还想把樱之约出来的,但我想她可能不太习惯这种地方,所以就没叫她。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你想做什么尽管做,这儿的香熏SPA很有名的,待会儿我们去感受下?”
当时我们正在做头发护理,我瞅着衣着光鲜改头换面的米兰,笑而不答。
米兰也时不时地瞟我,绕了半天,终于切入正题,“考儿,我知道你这阵子心里不好受,你肯定在生我的气,我也没有办法啊,他死心塌地的要娶我……其实那次我去上海的时候他就对我有表示了,可当时你跟他在一起,我没有正面回应他,那天他不是带我出去吃饭嘛,送我回酒店的时候我们在车里吻了很久,他喝了点儿酒,跟我说了很多他心里的烦恼。那时候我就觉得他蛮可怜的,也知道他挣扎得很痛苦,你千万不要以为婚礼上的事是我跟他串通的,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樱之后来打电话骂我,说我不要脸,可是这能怪我吗?”
原来在上海他们就勾搭上了。
我依然保持着笑容,听她继续说下去。
“樱之那天骂了我之后,我哭了很久,墨池见了也很心疼。感情这种事情真的说不准的,爱了就爱了。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把这误会解释清楚,免得你跟樱之都以为是我存心要抢墨池,毕竟我们十几年的友情,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于一旦是吧?”
我听着这话打心眼里同情米兰,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降到零,这话真是没错。米兰她怎么不想想,耿墨池在上海请她吃饭吻她不过是想投石问路,试探她的反应,一心想找依靠的米兰当然是喜不自禁,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贴上去。耿墨池正是有了这个把握知道米兰不会拒绝他所以才会在婚礼上上演那一幕,米兰无形中当了炮灰,她还扬扬得意地以为耿墨池是真的非她莫娶。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何止是弱者,简直是弱智!
米兰还在继续跟我楚楚可怜地演说她跟耿墨池如何情深似海,她随身带的GUCCI手袋里传出手机的铃声,不用说是耿墨池打来的。米兰从手袋里掏出最新版的苹果手机,娇滴滴地说:“我呀,在生活馆啊,跟考儿做SPA,你呢,在干吗?”
我坐在一旁呵呵直笑,耿墨池居然受得了她这一套,真是不容易。
米兰挂掉电话后跟我说:“他两个小时后来接我,我们一起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去购物,你帮我做参考,你也可以挑选你喜欢的东西,墨池是不会有意见的,反正今天我请客他出钱就是了。”
我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有人请客干吗拒绝,那样就显得我太不识抬举了,至于谁出钱,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于是我很不好意思地跟米兰说:“怎么能让你破费呢,那不太好吧。”
“没事,咱们是什么关系,还说这种话!”米兰责怪我。
我在心里冷笑,是啊,我们是什么关系,十几年的交情,今天竟沦落到这般境地!但我无力改变什么了,因为该变的迟早会变,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更不用说是挽回了,我只是觉得悲哀,难以名状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