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退朝,众官各散。包公回到衙中,着百十差军,往天牢调取郭槐。这郭槐连日饮食不进,也不知饥寒,问他不言不答,犹如痴呆一般。当时提至法场上,包公与陈琳先后齐至,见礼毕,二人分东西对坐。郭槐赤着身体,捆绑坚牢,朝上下跪,正乃善恶相对。包公吩咐行刑,刀斧子领命,因系凌迟之刑,故安放一大桶在侧,先割去手足,一刀将头颅斩下,抛入木桶之中。老陈琳点头长叹一声,不觉呵呵发笑道:“郭槐,可恨你当初立心不善,欺君害主,罪重深渊。只言历久年深,并无报应,岂知天理昭彰,不容脱漏,分明报应不爽。”此番竟乐杀老陈琳,呵呵大笑。只因他年纪已近百岁,气息精神到底衰弱,一刻间笑至气不复返,有呼无吸,倒在交椅中。包公即命左右呼唤,不见答言,众人都吃一惊,启上包公道:“陈公公笑得气绝了,唤之不醒,想已死去。”包公听罢说道:“不用喧哗,倘若解救不来,奏知圣上,然后成殓便了。”众军奉命解救陈琳,取来通关药末之类,用参汤灌下,岂知身体渐渐冷冻如冰。一众役人禀知包公:“小人等用药救之不活,除非大人的御赐法宝可救。”包公道:“陈公公并非冤枉而死,纵有还魂之宝,亦难救转、”吩咐且将尸首看管,待奏知圣上,然后开丧收殓。众军领诺,包公离座,走近一看陈琳,长叹一声道:“可惜陈公公,今日反是包某害你身亡,念你年高九十有零,虽未寿享期颐,惟生死本何足惜,只要馨香百世,青交流芳,虽死犹生了。”言罢,喝道:“进朝复旨1
天子一闻,又悲又喜,喜的是郭槐正法,报却母子宿仇,悲只悲笑死老陈琳,未受封赠而身先亡。即诏着文武官员,代朕设祭,令合宫内监尽至法场伺候,人人挂孝穿素。众皆嗟叹郭槐害主,粉骨扬灰,正如其罪;陈琳忠心救主,功劳重大,只可惜未受君恩而先死。今日得天子知恩报恩,令许多大臣祭殓,亦可谓生荣死哀了。
不表众人争羡,且说郭海寿久惯清贫,不贪繁华,不愿为官受职,只要回陈州居祝天子款留不住,李太后不觉动悲,唤道:“孩儿!我母子相依十八年,受尽多少苦楚,而今离灾得贵,理当在朝伴驾,娘也得时常见你。因何执意要回陈州?撇别为娘,实不该当。”海寿道:“母亲休得愁闷,儿原是久乐清贫,母也洞知。况在朝礼数不周,岂非见笑于各位文武大臣?娘今已得亲生儿子聚会,今非昔比。陈州离王城,不到三天路程,儿可常常来往,承欢膝下,望乞圣上母亲,恕臣儿逆旨之罪,深沾洪恩。”郭海寿虽然如此说,早已含着一汪珠泪。他天性至孝,原不忍离亲,只是不愿在朝。李太后与他相处将二十年,岂有不知他之性情,万事未有一次逆。许母意,今不愿留此,也出于万不得已。故李太后不敢苦留他,下泪道:“儿且等候数天,前者圣上已着令陈州地方官赶造府第,且待王府告竣时,差官送你荣归。”郭海寿依命等候。当有潞花王、静山王、汝南王与六卿四相大臣都敬他是当今圣上的恩兄,又知是大孝贤良,所以今日我请宴,明日他邀迎,不能细述。
且说李太后今乃苦去甘来,居处宁泰宫,安享暮年之乐,天子并后妃每早请安。当日李太后细加观察,众后妃姿质不一,惟有庞氏贵妃,虽则花容月貌,姿色娇妍,然而柳眉有杀气,玉貌现凶形,看来此女决非循良之妇,实乃刘后一般人物。一日后妃俱不在侍,李太后叮嘱皇儿:勿将庞妃加宠,他蛇蝎成性,妒忌生心,如加恩倍宠,他必要乘风作浪。天子谨遵母命。太后道:“寇宫娥、陈琳已死,未沾国家点滴之恩,须及早追封,使他仙灵有感。包拯有此忠劳,也须加思隆爵。郭海寿执意要回陈州居住,不必强留,且加封官爵,从厚赐赍,以酬供养之德,前旨着陈州地方官员建造府第,谅可告竣,可使海寿进府居住,皇儿须早颁旨。”天子领命。
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