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力说了一番隔的理论,大大地受了听者的欢迎,笑声,掌声,轰隆地不绝。
我最后是如那位魁梧的司会者之称邓演达为“革命伟人”一样,我称司会者为“传教伟人”。我说他以中国人而又信奉基督教,那是双料的基督教徒,怕比基督还要基督。不过,我可惜他是局在了汉口,犹如基督是钉在十字架上,不能施展他的天才。他应该是往伦敦、巴黎、纽约、东京那些地方去,让那些地方的“骆驼”充分地缩小起来,可以“穿过针眼”。
说得大家又哄堂大笑,我在热烈的鼓掌声中把讲演作结。
“传教伟人”委实是一位魁梧的“传教伟人”。他乘着我把话讲完了便又向着听众赓续致词。
他这次特别恭维起我来,说我是一位“空前绝后的”又是一个“空前绝后的”——雄辩家。然而我之所以善于雄辩,是因为我是“中山信徒”,而中山又是基督信徒,所以要“请大家信仰基督,才能有这样的雄辩”。
这次倒把李鹤龄恼杀了。我的演说是客气的隔,鹤龄于是便也开始演说起来,他是率性不客气的不隔。
他说,中山的信教是他早年的事体,他一生教人革命,却不曾教人信教。宗教是怎样的东西,是怎样害了中国,是怎样和革命不能两立,而一些吃基督教饭的骗子是怎样胡说八道,东拉西扯,当场便是证据。他以他那从巴黎练习回来的广长舌,滔滔地卷了一个钟头,说得那位司会的“伟人”实在有点难乎为情。
接着鹤龄又叫听众起立,唱《国民革命歌》。
那简单的《国民革命歌》自从北伐军入了武汉以后,早就是传遍了的。鹤龄一提头,几乎满场的人都合唱了起来,连那位弹风琴的教会出身的女音乐家也把那简单的乐谱伴奏了起来。
接着是高呼口号,鹤龄喊一声,听众也跟着喊一声。他喊出“反对文化侵略的宗教政策!”的时候,右手最前两排的教会女生们似乎响应得特别高,她们就好象一向受人欺负,今晚才得到机会要图报复的一样。
口号一喊完,在无数的万岁声中热狂了的群众象溃了堤的海潮一样向会场外涌去。
“伟人”这才张皇起来了,带着哀怨的声音高叫着:“请大家别忙走,我们还要做祈祷,还要唱赞美歌啦!”
群众中只听有人在叫着:“要什么祈祷!要什么赞美歌!不唱了!不唱了!”
真的,想挽回那既倒的狂澜,只有人民的力量才能够。
1936年6月4日夜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