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旁边树丛传来一声轻响。
他吓得一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去看时,只看到一只不知是狐还是犬的动物跑飞快地了过去。他轻轻松口气,一抬头间,眼前不远处却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正站在一座荒坟后,双目直勾勾地看着他。
“啊……”
听到他的惨叫声,同伴们快步向前跑来,于是他们全都看到了那个穿着肮脏残破的红衫,长发披在苍白的肌肤上的女性僵尸……
法师把眼前的尸体一一察看过,挥挥手让人把他们掩盖了起来,掐着手指,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大师,你看这是……”村长站在身边,脸上都是焦急。
“这个畜生是初九生成的,今天才二十六,短短十几天内它竟然连伤了十一条人命!”法师愤然地说,“你们放心,我会除掉它的!”
“全靠大师了。”村长再三拜托着。近来僵尸在附近连连出没,村里已经有七个人遇害,再这么下去这个小小的村子就根本没法过日子了。
“它走不远的,应该就在这山上。麻烦村长找几个人,跟我一起上山去。放心,中午阳光最盛,它动不了,也作不了恶的!”
村长一连声地答应着,急忙离开找人去了。
法师想到了什么,又揭开草席看看下面的尸体,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些尸体和他以前见过的僵尸害死的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为什么只有一道爪痕呢?难道那只僵尸只有一条手臂?”
僵尸站在树下,呆呆地看着缓慢移动的树影,等待着可以自由活动的夜晚来临。刚刚从尸体变化而来的僵尸只有求生的本能,既没有什么智力,也没有多少法力,而且非常害怕阳光。不知为什么,这只僵尸却并不是很惧怕阳光。它发现自己只要不让阳光直接照在身上就不会受伤,所以它没有给自己找一个固定的住所,总是随便找个背阴处度过白天。
它的潜意识中告诉自己阳光是一种很危险的事物,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在眼中又觉得它并不那么可怕。它试探着伸出手,一点从树叶空隙中透下来的小小光斑照在了它手上,它痛苦地低吼了一声,慌忙又把手缩了回去。
时近中午,阳光越来越炽烈,僵尸被逼得紧紧贴在了树身上。
除了对于阳光的迷惑,还有一件令它更不明白的事。它抬起臂,看着自己的手。它的右手攥成拳头,五指扣得紧紧的。它可以感觉到手心中握着什么东西,却无法松开手,那只手就好像不属于它一样,根本不听使唤。它用左手去掰右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只听“咔嚓”一声,一只手指被她自己掰断了,那根手指即使断了,依旧紧握着松不开,还是看不见手里是什么。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僵尸不再去管它,又向树身上一靠,等待着天黑。
僵尸是一种人或动物的尸体受地气浸染变化而成的怪物,和这个尸体生前那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奇怪的是,这只僵尸在吃人的时候常常会有一瞬间的犹豫,她似乎觉得自己也曾经是个人。看着阳光,她心中也会有“太阳照在身上很温暖”之类的奇怪念头,不过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对它没有什么用处。对僵尸而言,脑子里只有“生存”两个字而已。吃人,活下去,修炼,变得更聪明、更强大……僵尸要做的事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当法师在那附近四处搜寻僵尸的藏身之处时,这只僵尸已经趁着夜色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它不是很怕阳光,当然也就有了更多行动上的自由。到哪里去并不重要,重要是的找到食物。然后吃下去,这样才可以生存。对于僵尸而言刚刚开始生长的这段时间,总是很艰难的。
它毫无方向感地向前走了一夜,一直没有嗅到食物的气味,心里开始急躁起来。
如果一直修炼下去的话,僵尸可以成为强大的旱魃,但是由于刚刚诞生的这段时间必须天天进食,用人类的血肉修补自己的身体,因此常常会引来人类的追杀,而刚刚生成的僵尸没什么力量可以保护自己,所以真正可以平安修炼下去的僵尸很少。
天快亮了,前面隐约出现了一个小村庄。
当僵尸笔直地穿过田野向村中走去时,周围开始下起了雾。白色的雾气像从平地涌上来的一样,快速地弥漫开来,越来越浓,不一会就好像已经充满了整个世界。僵尸的目力比人类要好得多,透过大雾,它看见不远处有一所小小的人类宅院。
食物。
僵尸咆哮着冲进屋里的时候,毫无防备的人们被从睡梦中惊醒,惊叫着四处奔逃。僵尸的行动不如人类迅速,但力大无穷,挥手打垮了几道木栏,挡住了人类的去路。
这一家人共有六口,夫妻二人和四个孩子,妻子领着孩子在前面跑,丈夫回过头来抓起了一把斧头,想靠这个抵挡僵尸,给妻儿留下逃生的时间。
僵尸只是把手一挥,就把那个男人连人带斧头打飞了出去。它停止了追逐的脚步向地上的男人走去,这一个就足够它吃的了,所以它不打算再去追其他几个人类。地上的男人还没站起来,就被僵尸按住了脖子,他使劲挣扎着,却不是僵尸的对手,只能眼看着僵尸张口向自己咬下来。
“不!”随着一声尖叫,那个女人又冲了回来。看到丈夫被僵尸抓住后,她吩咐孩子们逃到邻居家去求救,自己向僵尸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她冲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僵尸,硬把它拖离了自己的丈夫——在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生死关头,一个人类竟然也可以爆发出可以和僵尸相抗衡的力量来。
僵尸一回头,手指插进了女人的腹部。女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但是依旧死死抓住僵尸不放,同时高声叫自己的丈夫逃走。僵尸低下头,向女人张开了嘴,对于它而言食物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就在这一瞬间,女人看清楚了僵尸的面容。
“姑娘?!”
女人原本掰着僵尸的手上的力气一下子松开了,她紧紧盯着僵尸颤声说:“姑娘,真的是你吗?姑娘,银儿找了你二十年了啊……”她忘了害怕,也忘了身上致命的伤痛,双手搂住僵尸大哭了起来。
僵尸被她的举止弄糊涂了,歪着头看着她。
“姑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姑娘啊……银儿一直没有忘了你啊,银儿把你生前最心爱的首饰埋在坟中,还种了你喜欢的花,银儿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再见到姑娘的,姑娘自己说的,总有一天可以见面……”由于伤势太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却好像根本没有感到自己身上的伤痛,举起双手轻轻抚摸着僵尸的长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梳,“姑娘的头发乱了,银儿帮姑娘梳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握着梳子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但双眼依旧睁着,紧紧盯着僵尸,带着依依不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