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xtPage三 厚 黑 经]
三 厚 黑 经
李宗吾曰:“不薄之谓厚,不白之谓黑。厚者天下之厚脸皮,黑者天下之黑心子。此篇乃古人传授心法,宗吾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世人。其书始言厚黑,中散为万事,末复合写厚黑。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面与心。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
“天命之谓厚黑,率厚黑之谓道,修厚黑之谓教;厚黑也者,不得须臾离也,可离非厚黑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厚,恐惧乎其所不黑,莫险乎薄,莫危乎白,是以君子必厚黑也。喜怒哀乐皆不发谓之厚,发而无顾忌,谓之黑。厚也者,天下之大本也;黑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厚黑,天地畏焉,鬼神惧焉。”
右第一章,宗吾述古人不传之秘以立言,首明厚黑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厚黑备己于而不可离,次言存养厚黑之要,终言厚黑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仁义,而充其本然之厚黑。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以下各章,杂引宗吾之言,以终此章之义。
宗吾曰:“厚黑之道,易而难。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曹、刘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曹、刘亦有所不能焉。厚黑之大,曹刘犹有所憾,而况于世人乎!”
宗吾曰:“人皆曰予黑,骗而纳诸煤炭之中,而不能一色也;人皆曰予厚,遇乎炮弹,而不能不破也。”
宗吾曰:“厚黑之道,本诸身,征诸众人,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宗吾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厚黑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宗吾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厚黑者而从之,其不厚黑者而改之。”
宗吾曰:“天生厚黑于予,世人其如予何?”
宗吾曰:“十室之邑,必有厚黑如宗吾者焉,不如宗吾之明说也。”
宗吾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厚黑,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宗吾曰:“如有项羽之才之美,使厚且黑,刘邦不足观也已!”
宗吾曰:“厚黑之人,能得千乘之国;苟不厚黑,箪食豆羹不可得。”
宗吾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厚黑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宗吾曰:“道学先生;厚黑贼也。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曹刘之道,故曰:厚黑之贼也。”
宗吾曰:“无惑乎人之不厚黑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人讲厚黑亦罕矣!吾退而道学先生至矣!吾其如道学先生何哉?今夫厚黑之为道,大道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宗吾发明厚黑学者也,使宗吾诲二人厚黑,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宗吾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道学先生将至,思窃圣贤之名而居之,则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其资质弗若欺?曰:非也。”
宗吾曰:“有失败之事于此,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厚;其自反而厚矣,而失败犹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黑;其自反而黑矣,其失败犹是也,君子曰:反对我者,是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用厚黑以杀禽兽,又何难焉?”
宗吾曰:“厚黑之道,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而未尝不可几及也。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身不厚黑,不能行于妻子,使人不以厚黑,不能行于妻子。”
我著厚黑经,意在使初学的人便于讽诵,以免遗忘。不过有些道理,太深奥了,我就于经文上下加以说明。
宗吾曰:“不曰厚乎,磨而不薄;不曰黑乎,洗而不白。”后来我改为:“不曰厚乎,越磨越厚;不曰黑乎,越洗越黑。”有人问我:“世间哪有这种东西?”我说:“手足的茧疤,是越磨越厚;沾了泥土尘埃的煤炭,是越洗越黑。”人的面皮很薄,慢慢的磨练,就渐渐地加厚了;人的心,生来是黑的,遇着讲因果的人,讲理学的人,拿些道德仁义蒙在上面,才不会黑,假如把他洗去了,黑的本体自然出现。
宗吾曰:“厚黑者,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天生庶民,有厚有黑,民之秉彝,好是厚黑。”这是可以试验的。随便找一个当母亲的,把她亲生孩子抱着吃饭,小孩见了母亲手中的碗,就伸手去拖,如不提防,就会被他打烂;母亲手中拿着糕饼,他一见就伸手来拿,如果母亲不给他,把糕饼放在自己口中,他就会伸手把母亲口中糕饼取出,放在他自己的口中。又如小孩坐在母亲的怀中吃奶或者吃饼的时候,哥哥走至面前,他就要用手推他打他。这些事都是“不学而能,不虑而知”的,这即是“良知良能”了。把这种“良知良能”扩充出去,就可建立惊天动地的事业。唐太宗杀他的哥哥建成,杀他的弟弟元吉,又把建成和元吉的儿子全行杀死,把元吉的妃子纳入后宫,又逼着父亲把天下让与他。他这种举动,全是把当小孩时,抢母亲口中糕饼和推哥哥、打哥哥那种“良知良能”扩充出来的。普通人,有了这种“良知良能”不知道扩充,惟有唐太宗把它扩充了,所以他就成为千古的英雄。故宗吾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于至而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厚也,黑也。英雄特扩充我面与心之所同然耳。”
厚黑这个道理,很明白的摆在面前,不论什么人都可见到,不过刚刚一见到,就被感应篇、阴骘文或道学先生的学说压伏下去了。故宗吾曰:“牛山之木尝美矣,斧斤伐之,非无萌孽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其濯濯也。虽存乎人者,岂无厚与黑哉!其所以摧残其厚黑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则其厚黑不足以存。厚黑不足以存,则欲为英雄也难矣!人见其不能为英雄也,而以为未尝有厚黑焉,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厚黑日长;苟失其养,厚黑日消。”
宗吾曰:“小孩见母亲口中有糕饼,皆知抢而夺之矣,人能充其抢母亲口中糕饼之心,而厚黑不可胜用也,足以为英雄为豪杰。是之谓‘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苟不充之,不足以保身体,是之谓‘自暴自弃’。”
有一种天资绝高的人,他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就实力奉行,秘不告人。又有一种人资质鲁钝的人,已经走入这个途径,自己还不知道。故宗吾曰:“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厚黑者众也。”
世间学说,每每误人,惟有厚黑学绝不会误人,就是走到了山穷水尽,当乞丐的时候,讨口,也比别人多讨点饭。故宗吾曰:“自大总统以至于乞儿,壹是皆以厚黑为本。”
厚黑学博大精深,有志此道者,必须专心致志,学过一年,才能应用,学过三年,才能大成。故宗吾曰:“苟有学厚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v^v^v^v^v^v^v^v^v
[NextPage四 厚黑传习录]
四 厚黑传习录
有人问我道:“你发明厚黑学,为什么你做事每每失败,为什么你的学生的本领还比你大,你每每吃他的亏?”我说:“你这话差了。凡是发明家,都不可登峰造极。儒教是孔子发明的,孔子登峰造极了,颜、曾、思、孟去学孔子,他们的学问,就比孔子低一层;周、程、朱、张去学颜、曾、思、孟,学问又低一层;后来学周、程、朱、张的,更低一层,愈趋愈下,其原因就是教主的本领太大了。西洋的科学则不然,发明的时候很粗浅,越研究越精深。发明蒸气的人,只悟得汽冲壶盖之理;发明电气的人,只悟得死蛙运动之理。后人继续研究下去,造出种种的机械,有种种的用途,这是发明蒸气、电气的人所万不逆料的。可见西洋科学,是后人胜过前人,学生胜过先生;我的“厚黑学”与西洋科学相类。我只能讲点汽冲壶盖、死蛙运动,中间许多道理,还望后人研究,我的本领当然比学生小,遇着他们,当然失败;将来他们传授些学生出来,他们自己又被学生打败。一辈胜过一辈,厚黑学自然就昌明了!”
又有人问道:“你把厚黑学讲得这样神妙,为什么不见你做出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我说道:“我试问:你们的孔夫子,究竟做出了多少轰轰烈烈的事情?”他讲的为政为邦,道千乘之国,究竟实行了几件?曾子著一部《大学》,专讲治国平天下,请问他治的国在哪里?平的天下在哪里?子思著了一部《中庸》,说了些中和位育的话,请问他中和位育的实际安在?你不去质问他们,反来质问我,明师难遇,至道难闻,这种‘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你听了还要怀疑,未免自误。”
我把厚黑学发表出来,一般人读了,都说道:“你这门学问,博大精深,难于领悟,请指示一条捷径。”我问他:“想做什么?”他说:“我想弄一个官来做,并且还要轰轰烈烈的做些事,一般人都认为是大政治家。”我于是传他求官六字真言,做官六字真言和办事二妙法。
(一)求官六字真言
求官六字真言:“空、贡、冲、捧、恐、送”。此六字俱是仄声,其意义如下:
1.空
即空闲之意,分两种:一指事务而言,求官的人,定要把一切事放下,不工不商,不农不贾,书也不读,学也不教,一心一意,专门求官。二指时间而言,求官的人要有耐心,不能着急,今日不生效,明日又来,今年不生效,明年又来。
2.贡
这个字是借用的,是四川的俗语,其意义等于钻营的钻字,“钻进钻出”,可以说“贡进贡出”。求官要钻营,这是众人知道的,但是定义很不容易下。有人说:“贡字的定义,是有孔必钻。”我说:“错了!只说得一半,有孔才钻,无孔者其奈之何?”我下的定义是:“有孔必钻,无孔也要入。”有孔者扩而大之;无孔者,取出钻子,新开一孔。
3.冲
普通所谓之“吹牛”,四川话是“冲帽壳子”。冲的工夫有两种:一是口头上,二是文字上的。口头上又分普通场所及上峰的面前两种;文字上又分报章杂志及说帖条陈两种。
4.捧
就是捧场的捧字。戏台上魏公出来了,那华歆的举动,是绝好的模范的人物。
5.恐
是恐吓的意思,是及物动词。这个字的道理很精深,我不妨多说几句。官之为物,何等宝贵,岂能轻易给人?有人把捧字做到十二万分,还不生效,这就是少了恐字的工夫;凡是当轴诸公,都有软处,只要寻着他的要害,轻轻点他一下,他就会惶然大吓,立刻把官儿送来。学者须知,恐字与捧字,是互相为用的,善恐者捧之中有恐,旁观的人,看他在上峰面前说的话,句句是阿谀逢迎,其实是暗击要害,上峰听了,汗流浃背。善捧者恐之中有捧,旁观的人,看他傲骨棱棱,句句话责备上峰,其实受之者满心欢喜,骨节皆酥。“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大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是在求官的人细心体会。最要紧的,用恐字的时候,要有分寸,如用过度了,大人们老羞成怒,作起对来,岂不就与求官的宗旨大相违背?这又何苦乃尔?非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恐字不能轻用。
6.送
即是送东西,分大小二种:大送,把银元钞票一包一包的拿去送;小送,如春茶、火肘及请吃馆子之类。所送的人分两种,一是操用舍之权者,二是未操用舍之权而能予我以助力者。
这六字做到了,包管字字发生奇效,那大人先生,独居深念,自言自语说:某人想做官,已经说了许多(这是空字的效用),他和我有某种关系(这是贡字的效用),其人很有点才具(这是冲字的效用),对于我很好(这是捧字的效用)。但此人有点坏才,如不安置,未必不捣乱(这是恐字的效用),想到这里,回头看见桌上黑压压的,或者白亮亮的堆了一大堆(这是送字的效用),也就无话可说,挂出牌来,某缺着某人署理。求官到此,可谓功行圆满了。于是走马上任,实行做官六字真言。
(二)做官六字真言
做官六字真言:“空、恭、绷、凶、聋、弄”。此六字俱是平声,其意义如下:
1.空
空即空洞的意思。一是文字上,凡是批呈词、出文告,都是空空洞洞的,其中奥妙,我难细说,请到军政各机关,把壁上的文字读完,就可恍然大悟;二是办事上,随便办什么事情,都是活摇活动,东倒也可,西倒也可,有时办得雷厉风行,其实暗中藏有退路,如果见势不佳,就从那条路抽身走了,绝不会把自己牵挂着。
2.恭
就是卑躬折节,胁肩诌笑之类,分直接间接两种,直接是指对上司而言,间接是指对上司的亲戚朋友,丁役及姨太太等等而言。
3.绷
即俗语所谓绷劲,是恭字的反面字,指对下属及老百姓而言。分两种:一是仪表上,赫赫然大人物,凛不可犯;二是言谈上,俨然腹有经纶,槃槃大才。恭字对饭甑子所在地而言,不必一定是上司;绷字对非饭甑子所在地而言,不必一定是下属和老百姓,有时甑子之权,不在上司,则对上司亦不妨绷;有时甑子之权,操诸下属或老百姓,又当改而为恭。吾道原是活泼泼地,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4.凶
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他人亡身灭家,卖儿贴妇,都不必顾忌;但有一层应当注意,凶字上面,定要蒙一层道德仁义。
5.聋
就是耳聋:“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但,聋字中包含有瞎子的意义,文字上的诋骂,闭着眼睛不看。
6.弄
即弄钱之弄,川省俗语读作平声。千里来龙,此处结穴,前面的十一个字,都是为了这个字而设的。弄字与求官之送字是对照的,有了送就有弄。这个弄字,最要注意,是要能够在公事上通得过才成功。有时通不过,就自己垫点腰包里的钱,也不妨;如果通得过,任他若干,也就不用客气了。
以上十二个字,我不过粗举大纲,许多的精义,都没有发挥,有志于官者可按门径,自去研究。
(三)办事二妙法
1.锯箭法
有人中了箭,请外科医生治疗,医生将箭干锯下,即索谢礼。问他为什么不把箭头取出?他说:那是内科的事,你去寻内科好了。这是一段相传的故事。
现在各军政机关,与夫大办事家,都是用的这种方法。譬如批呈词:“据呈某某等情,实属不合已极,仰候令饬该县知事,查明严办。”“不合已极”这四个字是锯箭干,“该知事”是内科,抑或“仰候转呈上峰核办”,那“上峰”就是内科。又如有人求我办一件事情,我说:“这个事情我很赞成,但是,还要同某人商量。”“很赞成”三字是锯箭干,“某人”是内科。又或说:“我先把某部分办了,其余的以后办。”“先办”是锯箭干,“以后”是内科。此外有只锯箭干,并不命其寻找内科的,也有连箭干都不锯,命其径寻内科的,种种不同,细参自悟。
2.补锅法
做饭的锅漏了,请补锅匠来补。补锅匠一面用铁片刮锅底煤烟,一面对主人说:“请点火来我烧烟。”他乘着主人转背的时候,用铁锤在锅上轻轻的敲几下,那裂痕就增长了许多,及主人转来,就指与他看,说道:“你这锅裂痕很长,上面油腻了,看不见,我把锅烟刮开,就现出来了,非多补几个钉子不可。”主人埋头一看,很惊异的说:“不错!不错!今天不遇着你,这个锅子恐怕不能用了!”及至补好,主人与补锅匠,皆大欢喜而散。
郑庄公纵容共叔段,使他多行不义,才举兵征讨,这就是补锅法了。历史上这类事情是很多的。有人说:“中国变法,有许多地方是把好肉割坏了来医。”这是变法诸公用的补锅法。在前清宦场,大概是用锯箭法,民国以来,是锯箭、补锅二者互用。
上述二妙法,是办事的公例,无论古今中外,合乎这个公例的就成功,违反这个公例的即失败。管仲是中国的大政治家,他办事就是用这两种方法。狄人伐卫,齐国按兵不动,等到狄人把卫绝了,才出来做“兴灭国继绝世”的义举,这是补锅法。召陵之役,不责楚国僭称王号,只责他包茅不贡,这是锯箭法。那个时候,楚国的实力,远胜齐国,管仲敢于劝齐桓公兴兵伐楚,可说是锅敲烂了来补。及到楚国露出反抗的态度,他立即锯箭了事。召陵一役,以补锅法始,以锯箭法终,管仲把锅敲烂了能把它补起,所以称为“天下才”。
明季武臣,把流冠围住了,故意放他出来,本是用的补锅法,后来制他不住,竟至国破君亡,把锅敲烂了补不起,所以称为“误国庸臣”。岳飞想恢复中原,迎回二帝,他刚刚才起了取箭头的念头,就遭杀身之祸。明英宗也先被捉去,于谦把他弄回来,算是把箭头取出了,仍然遭杀身之祸,何以故?违反公例故。
晋朝王导为宰相,有一个叛贼,他不去讨伐。陶侃责备他,他复信说:“我遵养时晦,以待足下。”侃看了这封信笑说:“他无非是‘遵养时贼’罢了。”王导“遵养时贼”以待陶侃,即是留着箭头,专等内科。诸名士在新亭流涕,王导变色曰:“当共戳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对泣?”他义形于色,俨然手执铁锤,要去补锅,其实说两句漂亮话就算完事,怀、愍二帝,陷在北边,永世不返,箭头永未取出。王导这种举动,略略有点像管仲,所以历史上称他为“江左夷吾”。读者如能照我说的方法去实行,包管成为管子而后的第一个大政治家。
^v^v^v^v^v^v^v^v^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