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点了点头──即使是陶启泉这样的大豪富,这也是一项大投资了。
陶启泉又道:“我的分配办法是六四,我六他四,初步的计算,我们要第十六年头上,才有利润,而对方却在一有油田出来的时候,就有利益。而且,五十年之后,估计开采到了二分之一时,还是六四分,却掉转来,变成他六我四──这样优厚的条件,对方居然有异议!”
陶启泉越说越激动,我却暗中打一个呵欠,而且在他的话中,却到了大大开玩笑的资料,我道:“我明白了,他们是不喜欢‘六四’,要是你改成‘七三’,说不定对方反倒同意了。”
陶启泉先是一怔,接着,自然知道了我是在开玩笑,他大是气恼,重重顿了一下脚:“你这人,我来找你商量正经事,你却──”
我看他急成这样,也觉得该适可而止,所以我道:“你可以让步,就再让一步吧,这毕竟是对方的‘国家资源’啊!”
陶启泉闷哼一声:“不懂得在最有利的条件之下开发利用国家资源,这就是对国家的犯罪!”
我不以为然:“你这话我就不懂了,对方要为自己争取多一点利益,这不是对国家更好吗?争取得来的利益,他们又不是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还是归公的!”
陶启泉连连冷笑:“不是他们不懂得,我提供的条件,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任何商业行为,都有一定的成本,利润计算标准,不合乎这个标准的,商业行为就不成立,也就是说,没有人会做这个生意。”
我又想开一句玩笑:“那就让那些石油再躺在地下好了,反正已躺了几千万年,不在乎多躺一会。”但是我却怕陶启泉大发脾气,因为这时看起来,他的恼怒程度已经有八九分了,我没有必要去火上加油。
所以我改了口:“或许,再谈判下来,会有结果。”
陶启泉霍然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了几步,我正想问他,究竟他想我帮他甚么,他已经站定了身子,道:“你要帮我!”
我摊了摊手,神情很是无奈,因为对于石油开采,我真正一窍不通,看到他那么为难的情形,我反倒劝他:“你的事业已经够大了,早一阵子,你想去开发成吉思汗墓,现在又要开大油田,那是何苦!”
陶启泉道:“这不是我个人的事业,这是全人类的事业!这大油田开发之后,人类在百年之内,再无能源之忧,也不必肥了阿拉伯的那些酋长王族,连最偏僻的山区里的人,都能享受到好处。”
我才不信一个商人会有这样伟大的胸怀,所以我有点讽刺地道:“既然如此,你就依对方的条件,少收一点利润,事情就成了!”
陶启泉用力一挥手:“你根本不懂得!”
我道:“对了,我根本不懂,你说了那么多,全白说了!”
陶启泉大声道:“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我呆了一呆:“找谁?”
他道:“我不知道!”
这一下子,轮到我霍然起立了。
第三章 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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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我找一个人,可是又不知道要找谁!
这话听来,何其熟悉!
那不是和早些日子,有一位朋友在电话中告诉我的情形相仿么?
当下,我呆了一会,才道:“请你说明白一些!”
我一面说,一面向温宝裕望去,只见他也现出了一脸迷惘之色,显然也不知道陶启泉这话是甚么意思。
陶启泉的样子很是焦躁:“就是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我当然依旧不明,所以反问他:“你的意思是,要把一个不知道是甚么人的一个人找出来?”
我的话中,已经颇有责问之意,因为陶启泉这话,不合理之至。可是陶启泉反倒向我一瞪眼:“当然是──就是不知道那是甚么人,所以才要把他找出来,要是知道了是甚么人,可以直接去找他了。”
我给他的话,弄得一阵混乱,可是却也真的不知如何反驳他才好。
我只好不出声,他和我互望了一眼,转向温宝裕,温宝裕忙道:“我也不明白──还是你作详细的介绍好。”
我也忙道:“事情好像很复杂,你要细说从头,省略了,我怕我资质愚鲁,无法明白。”
我这样说,并没有别的含意,全是实情。因为我知道他要说的事,多半和商业行为有关,而我对商业行为的知识,连小学生也不如,兼且先天有抗拒,说愚鲁,那是不折不古的事实。
陶启泉又望了我一会,我道:“不必急,慢慢说,你也先镇定一下。”
我向温宝裕略一示意,他过去斟了三杯酒──一杯在手,说任何话题,总容易沟通些。
陶启泉呷了几口酒,才道:“方今世上,财力最雄厚的集团,是哪一个?”
他突如其来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我不禁呆了一呆,才道:“我不知道,每年都有好事者作排名统计,可是我看都靠不住,真正财力雄厚的,钱多到自己算不清,怎会给别人知道?”
我这个回答,不料令得陶启泉大是欣赏,他用力一拍大腿:“说得对!太对了!财力真正雄厚的,根本自己都算不清。”
我道:“是,听说中国有一个财阀,猝死之后,他的一个三等管家,也突然成了一方的富豪了。”
陶启泉又大力鼓掌:“太好了!”
我反倒愕然,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这个例子,为何如此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