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摊牌了,不客气地说:“你的脸上、头发上有别的女人下体的味道,我受不了。”
丈夫忽然想暴怒,他脖子上的血管鼓胀了起来,他想发怒,但是,看见她冷静的、仿佛洞悉了、知晓了一切的眼神,他立即就明白,自己被搞定了。他立即泄气了,他交代了自己的行为,“是的,我是和一个女人有来往了,我承认,因为,我有时候似乎在你这里没有自尊。你没有给我一种做男人很尊严的感觉,这对我很重要。”
“这就是你的理由?”她讥笑地看着他。他一向很能干,但是,这个时候,他在她面前却十分虚弱了。当然,她也反思了自己是不是的确让丈夫觉得没有自尊心了?自尊心是一个什么东西,对一个男人来说?“当然是我的理由,而我,在她的面前却获得了这些。”他很爽快地回答,仿佛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很久。“我外面就是有女人了。”
她虽然对他现在喜欢的那个女人有着强烈的好奇,但是,她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分居吧。”
他们分开居住了。她带着孩子住在另外的一个地方,这个时候,她的内心有很强烈的受伤感。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女人要么选择隐忍,要么选择离婚。可是,她不想离婚,她对婚姻有一种坚定的信念。于是,她就先对自己是否伤害了、或者挫伤了丈夫的自尊心,想了很久。也许,这不过是丈夫找情人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也许,他真的在内心里对她感到了畏惧和厌烦,需要寻找到新的感情出口?但是不管怎样,自己是受到了伤害,她确定了这一点。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能也不应该受到坏影响。而这个时候,过去的老同学顾荧荧给她打电话。顾荧荧也离婚了。她嫁给了一个体育明星,后来两个人不仅文化素养相差很多,而且,她还遭受了他的家庭暴力,他们就离婚了,她也离开了电视台,在一个基金会工作。而这个基金会,正是一个慈善机构。听到任菁菁和冯成功分居的消息,顾荧荧笑了,“哎呀,当初幸亏没有和冯成功在一起啊,要不然,我今天就是你了,他这个人,怎么能够公开找女人呢?我倒挺好奇的,你老公,他喜欢的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你这么好,他这简直是——也就是一个混蛋——”她说:“我想自己先呆一阵子,因此我们暂时分居了。至于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我觉得,我现在根本就不想把她当作对手。”
顾荧荧笑了:“也好啊,你的脾气从来都是处乱不惊。其实,我找你是有事情的,我所在的基金会在城市北边的郊区搞了一个‘流浪者之家’,专门资助那些到北京漂着的年轻人的,你来帮帮我,怎么样?”任菁菁很高兴:“好啊,我当然愿意了。在澳大利亚,我就经常在教会帮忙呢。”
第二天,她开车按照顾荧荧说的地点,走了很长时间,才在东北部的郊区一处村落找到了那个“流浪者之家”。说到这个地方,其实,就是顾荧荧租的一个农民的大院子,院子里还有两棵枣树。她停好车,进了院子,看见了一个长头发的小伙子,正在院子里弹着吉他唱着歌,一只很大的狗在他的身边蹲着,似乎对他的歌声很入迷。顾荧荧出来迎接她,“嗨,菁菁,你真很准时啊。来吧,看看我们这里吧。”然后,她带着任菁菁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一个个房间看了看。现在,任菁菁知道了,这个“流浪者之家”、类似政府机构的收容救助站,就是给来到城市的那些流浪人员,提供一个简单的住宿和吃饭的地方,等到这些人有了新的落脚点,再离开这里。“流浪者之家”并不接待所有流浪的人员,比如乞丐、上访人员等等,就不救助了。这里主要救助那些离家出走逃学的孩子、来北京闯荡的艺术家、遭受家庭暴力逃出家门的妇女,还有一些找工作的外地大学生等等,大概有二十多个床位,不过.很多人都出去了,有的在找工作,有的出去打工了。这里还专门雇了人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有专门的保安负责安全。“我能做些什么呢?”任菁菁很喜欢这里的感觉,尤其是她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唱歌,歌声在柔和的阳光里飘散。枣树上青涩的枣子,也一定都听到了这样的歌声,在加速地成长。那个小伙子很帅,大概二十多岁,脸色白皙稚嫩的样子,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和他那样年龄的人,基本没有打什么交道了。“你能做的很多呢,最主要的,我看你和人谈心最好了,你可以当他们的心理辅导员。最近,我们这里救助的大都是学生、年轻的流浪艺术家和遭受暴力的妇女,他们的内心里对生活都是很迷茫的,你可以给他们进行心理辅导啊。”任菁菁笑了,“这可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啊,你看我自己现在——我还要去辅导别人?我有这个能力吗?”
“怎么没有这个能力呢?你有的,毕竟,你的人生经验比他们丰富,年龄也大些,你又有婚姻的经验——虽然现在——哈哈,其实,当你在给别人辅导的时候,你自己的心理和情绪都会发生变化,你就当在给自己治疗吧。”任菁菁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你说我先辅导谁呢?”
顾荧荧指了一下那个闷头在前面院子弹吉他的小伙子,“先从他开始。他刚刚大学毕业,不喜欢在一所学校当老师,就跑到北京来了,他现在梦想当一个画家。他和父母亲、女朋友关系全部断绝,这个孩子需要你去沟通沟通。”“那我现在就去。”任菁菁很高兴。她走过去,那个小伙子已经不唱歌了,他回到了房间在画画。“嗨,”她向他打招呼。
“ 你好,靓女。”他说。然后,他们很自然地聊天说话,很快就熟悉起来了。原来,这个小伙子今年二十二岁,叫吴有,刚刚毕业于湖南一所大学的美术系,因为不喜欢在一所中学教书,“那个中学,没有一个孩子有美术天赋,”他就跑到北京来了。起先,在北京的一些地下通道里卖唱,可是也就保持了一个温饱的水平,“就是那些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给钱最大方,有一个一次就给了我一百元。后来,城管的来了,叫我离开那里,我就到处打游击,和他们捉迷藏,是那个顾姐姐在美术馆附近的小公园里看见我,告诉我,她可以帮助我,我就来到这里了。”“那么,你到北京,有具体的想法没有?”她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