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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之家(3)

时间:2013-08-2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邱华栋 点击:

    “没有。也许,是成名成家,当个大画家?我知道,这些年很多流浪艺术家都来到了北京,我想找找他们去,先看看再说。”他的脸色有些迷茫,“可是,我的绘画作品,还没有一张卖出去过。”

    “好,我来帮助你。我可以帮助你先联系画廊。你必须有人代理才可以。”她说。她已经明白该如何帮助他了。这个长头发,长着一双很大的眼睛的小伙子,有着一种秀气和灵气,还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坦然。况且他还年轻,自然有很多机会的。

    任菁菁是说干就干,她有不少朋友都在艺术界,有一个朋友,过去是写诗的,叫王燎原,现在开了一家画廊。当代画家的画,价格在最近两年疯狂地涨了起来,他就把一家古董店盘给了别人,专门开了一家画廊,代理了几个画家的绘画。任菁菁带着吴有,把北京的艺术家聚落的地方一个个地跑了一遍。她早就知道,在1990年之后,在圆明园附近的村落里,居住了不少外地来到北京闯荡世界的艺术家,形成了最早的“圆明园”画家村,那个时候,公安还认为这些游荡的画家属于社会不稳定因素,慢慢地把这个画家村给驱散了。后来,一部分画家到了通县的宋庄定居下来,另外一些人到了更偏远的山区自己盖房子,形成了新的聚落,有的则出国发展了。2000年前后,在大山子的798工厂——一个由德国建筑设计师设计的军工厂,大量闲置的厂房被艺术家租了下来,迅速地形成了新的艺术家聚集地,并且,很快就闻名海内外了。经过了几年时间“拆还是不拆”的争论和厂区管理者、地产商和艺术家之间的博弈,最后引来了北京市的党政首脑实地考察,798工厂被当作发展“文化产业”园地而保留了下来。而更多的艺术聚落,在北京这个日益国际化的城市里出现了,比如“酒厂艺术区”、“西山艺术区”、“怀柔山谷艺术家群”等,艺术家在北京真是四面开花了。当国内游资和不明来源的大批资金,开始进入艺术市场之后,当代画家、艺术家的作品的价格猛烈地上涨了起来,在最近几年的拍卖会上,刘小东的油画《三峡新移民》拍出了2200万人民币的高价,而吴冠中的《长江万里图》更是拍出了3795万元的高价格。其他在最近十多年获得了绘画和艺术名声的艺术家的市场价格,都在迅速的上浮,并且逐渐地产生出一些泡沫来。

    任菁菁想,她是不怎么懂绘画的,但可以叫王燎原先看看。她带他和他的两幅画,来到了王燎原的画廊。她心里有点打鼓,问题是,像吴有这样年轻的孩子,他的画现在还在起步的阶段,他必须要经历严格的生活和艺术的砥砺,才可以获得更大的成功。他现在的迷茫和寻找自我的行动说明,他还有希望,但是到底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他的画中有强烈的个人符号,这就成功了一半,这孩子,有绘画天赋。你看,方力均的光头,岳敏君的绘画里面人物的笑脸,张晓刚那种被时代所剥蚀的影影绰绰的全家福,王广义的政治波普的大批判,都是相当符号化的,也和时代的情绪暗合,所以,他们在市场上也成功了。吴有这孩子的作品中体现的是更年轻的一代的心理感受,那就是增殖,就是什么都在增加。你看,他这幅《电子元件》,画的是无穷无尽的电子垃圾。而这幅《我的物品》也很有趣,将他所有的个人物品全部以平面的形式画下来,像照相写实主义那样真实,繁多,而他不做价值判断,他只是呈现。很好,他的画不错,我来代理吧。”王燎原很高兴地说。

    任菁菁的丈夫冯成功要约她谈谈,她答应了,他们约好在一家咖啡店见面。见面之后,她要了一份卡布其诺,而他要了一份纯咖啡,“我需要提提神,我最近心情很乱,你看,我都不知道我们的生活之中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是你出问题了,是你养了一个女人,在家庭的外面,是你,违背了我们在上帝面前的誓言——”任菁菁看到眼前的这个她那么熟悉的男人多少有些憔悴,内心里依旧充满了怨恨。

    “可是,这难道不是你把我推向别人的吗?我在你的面前,总是没有一种成就感,我总是——”丈夫很委屈,他在给自己找理由。

    “你自己外面有了女人,你把责任还记到了我的头上,这是不是非常荒唐呢?谁会相信你说的话呢?要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要见面呢?我还有事情,我走了——”

    这个时候,冯成功软了下来,“别别——我想念你,想念和在孩子们一起生活时的感觉,你们回来吧——”

    “那你和那个女人呢?你们要怎么样才好?总要有个结果才行吧。再说了,这个事情严重地伤害了我,我也很难回头了,我也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我到底应该怎样生活。”

    他很颓丧地说:“其实我、我过得很糟糕。一句话,当你一直向往某个东西,一旦你真正得到了,你就会遇到新的烦恼和麻烦。我现在就是这样,我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可是,我觉得很糟糕。我得到了一个崇拜我的女人的那种尊重,但是,我又失去了家庭和孩子,我和孩子们见面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你向他们描述了什么 ——他们都不喜欢我了。”“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说你们的父亲他最近想一个人过——”

    “可是孩子们很聪明,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问我,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他们什么都知道——”

    “你现在感觉到不舒服了?这些都是你强加在我们头上的。现在,你自己选择,要么你离开那个女人,回到我们的家庭里,要么,就这样僵持下去,毕竟,我们还有孩子。我现在还没有想离婚的事情呢。”冯成功睁着一双迷惑的眼睛,他觉得很痛苦,因为,他现在无法选择到底要采取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他也不能告诉任菁菁自己能够如何选择。

    这次的见面没有什么结果,他们依旧采取分居的模式,他还是每个星期来带孩子出去玩儿一天,而她,则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流浪者之家里。她帮助从山区的贫困家庭出来的几个孩子到处联系工作,把自己很多社会资源都用上了,她还帮助一个因为遭受了家庭暴力的妇女,以法律援助的办法,成功地打赢了离婚的官司,使这个女人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支点。她在帮助别人的时候,一方面内心里得到了安慰,也有一种成就感,同时,也隐含着一种失落,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仍旧没有改观,丈夫和那个女人还住在一起,他们没有分开。虽然他不断地打电话给她,说,那个女人现在开始让他觉得烦躁了,厌烦了,可是,要摆脱那个女人,他同样要付出代价——包括金钱、情感和决心,现在,他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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