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张!”
赵二憨几步闯进大棚里,里面更是无序的声响,乱哄哄的震得耳朵一阵发蒙,偶尔几次粗嗓子声音倒很整齐:“脱!脱!”几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晃着有些碍眼的丰乳肥臀。外面那个男人很响的声音也不时通过喇叭传来:“劲舞艳歌,绝对刺激,绝对开放,绝对超值享受,绝对精彩暴露!”原本很齐的“脱!脱!”的声音一会儿被掩盖了下去。也就一棵烟的工夫,赵二憨感觉无趣,低着头走出了人群。他重又回到洙水酒家,倒了一杯茉莉花,和几个熟人大谈风气不好世道太差之类的话题。赵二憨也附和着别人说:“就是,女人脱衣裳有啥看头?看自家老婆不是一样吗?”另一个人骂了一句:“这帮人真缺德!大人无所谓啦,小孩看了不学坏才怪呢!”一句话提醒了赵二憨,他二话没说骑着摩托又朝大棚那儿奔去。这会儿,各个大棚里里外外都是人。一个中不溜的大棚进出口最拥挤,喇叭里传出的声音是“脱啦,脱光啦!”赵二憨怎么也看不见儿子大宝,越是这样心里越着急,就摸出十块钱想买票进去。售票的说:“全脱光的,二十块呢!”
“我不是为了自己看,我是找我儿子的,就十块!”
“那不行,只要进去就二十块。”售票的一点也不妥协。
“妈的,二十块就二十块!”
赵二憨进入大棚,左瞧瞧右看看,终于没有找到大宝,犹豫了一阵还是停在那里往表演台子上盯了几眼,与第一次进棚里看到的有所不同,原来的那个大棚里是几个年龄稍大的女人,这个棚子里的却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们先是把横在前胸的*罩往前拉了几下,让人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发育得不算太好的**的轮廓,稍后低下头把本来很小的裤头往下急急地扯下再提上,让人看了一眼女人的私处。大棚内顿时嘘声一片,两个姑娘趁势逃也似的跑向后台。看到这些,赵二憨的裆里硬了几次,弄得很不自在。待到赵二憨离开大棚时,差不多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他骑着摩托想往家赶。在赵二憨经过洙水酒家时,有人叫了一声“二憨哥”,扭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大眼睛。这会儿饭店里吃饭的人大都离去,苗小凤和她女儿丽丽都不在,只有大眼睛一个人守空摊。大眼睛凑近赵二憨跟前,说:“二憨哥,你上午说的洙水人发厂的事儿,帮我问问好吗?”
“你想去?”赵二憨说。
“想去。在这里,就是累死一个月也只能挣个三百来块钱。”
“我帮你问问可以,事成了你咋谢我呀?”赵二憨有点不怀好意。
“咋谢都行。”大眼睛并没有露出一丝的胆怯。
赵二憨得寸进尺,盯着大眼睛的眼睛说:“事成了得让人家……”
大眼睛使劲瞪了赵二憨一眼,说:“你现在就好意思说三道四?事还没成呢,你猴急什么吗?”
赵二憨没再跟大眼睛过多纠缠,加大油门向家里奔去。
当天晚上,丁万能约赵二憨玩牌九,十几个人摆弄了三四个小时,赵二憨输了将近一千块。丁万能调侃道:“俗话说得好,情场得意,牌场失意。你一准去看女人光腚了?”
赵二憨说:“女人的光腚啥看头?自己家的女人还不一样?”赵二憨自认手气不好,身上的钱差不多输得精光,就抖抖衣裤回家了。他回到家里,老婆正看电视。看他回来,老婆问:“今天都干啥去啦?”赵二憨说:“跑了几个村,催了催欠账。”老婆说:“是该催催账啦,眼看春节快到了。”赵二憨用谎话蒙混过关,心里慢慢地踏实了些,后来把大眼睛想要进厂的事跟老婆说了。老婆一听就烦:“咋了,你的相好?”
赵二憨一脸苦相,说:“哪能呢?我都这么大岁数啦。再说,谁能没难处呀,人家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替人家帮个忙能碍多大事?”
老婆没好气地说:“我没这个能耐,帮不了。”
赵二憨说:“你好歹也算个组长,你就跟厂长说点好话嘛。”
“我们那里倒是真缺人手,可是我根本说不上话,你揽下的活你自己弄。”老婆嘟囔道,“如今当厂长的,不是贪财,就是好色,咋能说说就行?”
第二天,赵二憨应邀去外乡劁猪,路过洙水酒家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大眼睛,顿感无话可说。虽说吹牛不交税,但事儿八字没一撇呢,如何跟人交代呀?大眼睛并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一脸笑模样走到赵二憨落座的地方,把他面前的桌子擦得锃亮。赵二憨开始向别人打听洙水人发厂厂长的底细了。花了半天工夫终于弄清楚了,厂长姓徐,是一位副县长的小舅子,但他在青岛搞运输,平时并不多问厂里乱七八糟的事情,管事守摊的是徐厂长的高中同学阎在行,对外号称常务副厂长。赵二憨并不认识阎在行,不过毕竟是乡里乡亲的,转过来转过去原来也真有点沾亲带故,姓阎的是赵二憨姐夫的表哥的妹夫的战友的堂弟。赵二憨听他姐夫的表哥一说,马上有了很足的信心,决定当晚就去活动一下。赵二憨打听了阎在行的住处,原来就在洙水镇中学家属院。
妻子当值夜班,天不黑就得往人发厂里赶。赵二憨想离开家门时才想起要送点东西,但找来找去都觉得拿不出手,掏掏腰包瘪瘪的,自知已经把一张张百元大钞摔在了牌九桌上。正在他发愁的时候,兔笼里突然传来“吱”的一声叫唤。赵二憨急中生智,顺手抓了一只大个的兔子,塞在黑布包里出了家门。赵二憨骑摩托车一会儿就到了洙水镇中学家属院,第三排第二家,很快找到了,伸手按了按门铃。一个小保姆把门打开后,直接引领他到客厅里。赵二憨这才看到,屋里烟雾腾腾,两男两女围坐在方桌旁打麻将。赵二憨去洙水人发厂找老婆时曾见过阎在行,只是没有说话的机会。赵二憨一脸笑模样,对手里正在举着“一条”的阎在行说:“阎厂长,我是……”阎在行把一条重又放在牌桌上,说:“我认识你。你爱人不也在咱厂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