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像派出所里的这帮小子,动不动就往死里折腾你。”
“那就好,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苗小凤说,“还是你常吃的那几样。”
赵二憨应了一声,说:“别麻烦了,就一碗肉丝面。”
“别跟自己过不去了。看在咱们老熟人的份上,今天为你免费,也算是给你压压惊。”
苗小凤就对厨房里的师傅说:“一碗肉丝面、半份老醋花生米、半份凉拌猪耳、二两半洙水老窖酒。”
赵二憨这才注意到,里面雅间里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麻将声。待到苗小凤再过来时,赵二憨小心地问:“怎么,你不怕抓赌?”
“抓赌?这几天谁顾得啊?这帮联防队员差不多都要卷铺盖回家,听说所长得判刑呢!”苗小凤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赵二憨问:“就是因为演脱衣舞的事?”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苗小凤说,“还有更缺德的事呢,所长不知是吃了豹子胆怎么的,竟然为一个强*犯作伪证,让人给举报了。”
说话间,雅间里突然有了争吵声,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年轻女子随后骂骂咧咧地走出来:“不就是他妈的千把块钱的输赢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打啦,不打啦!”赵二憨听着声音很熟,仔细看时竟是大眼睛。才多长时间,赵二憨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大眼睛看了看赵二憨,说:“二憨,是你啊?”
“啊——你,你怎么……”赵二憨支吾着,想着大眼睛对自己的不同称谓,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眼睛并没有要与赵二憨多说话的意思,只是扭头看了看窗外。她穿着质地很好的软皮大衣,脸上浓妆艳抹,距离两米远就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芳香。
大眼睛走了。赵二憨对吧台里的苗小凤说:“这个女孩变化不小啊!”
苗小凤说:“还不是多亏你的引荐,唉呀,你上过她没有?”
“上上上——上你个头!”赵二憨不好意思起来,“我是说,我都快不敢认她了。”
“当然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啦,青春饭多好吃啊。”
“青春饭?有人养?”
“你的好亲戚阎厂长啊,听说姓阎的马上就要跟老婆离了。”苗小凤有些鄙夷地说,“离了就要她罢,如今的男人还能有几个靠得住的?”
赵二憨开始默默地喝酒吃饭。填饱肚子后,赵二憨才问了一句苗小凤:“你闺女找工作了吧?”
“她爸老不在家,俺又没个做官的亲戚,去哪里找合适的工作?有时想开点就好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就是,你说得在理呢。”赵二憨说。
“人常说,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丢!就比如你吧,你蹲了七天拘留所不说,还被罚款五千块,有的人却皮毛无损。”
“啥?”
“听说你们的村长罚了八百块,丁万能只罚了五百多,财所所长的小舅子只花了一顿饭钱,镇长的一个八不沾的亲戚一分钱没罚。”
赵二憨看着苗小凤,好久没有说话。一开始,派出所让他交出两千五百块的赌资,再交两千块的治安罚款,赵二憨不情愿交足赌资,才愣是被关进拘留所。赵二憨起先觉得很合算,因为虽说在里面关起来不舒服,可能省掉四千五百块钱。日他亲娘的,他们这帮狗日的坏蛋!农民兄弟们不过是在冬闲时节赌个博玩个牌而已,而你们呢?你们却靠着一身“虎皮”吓唬老实人,却丧尽天良帮坏人开脱,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被抓,被判刑,活该!赵二憨在心里狠狠地骂骂咧咧,好似不讲情理的泼妇骂街,但很解恨很过瘾很舒坦。不知什么时候,赵二憨猛一抬头,发现自己已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踏着冬日里有些干燥的柏油路,尽量往家的方向远望,越望越近,越走越快。约摸过了十分钟,迎面遇到一干迎亲的人马,赵二憨突然豪气冲天,情不自禁地模仿起了早年电影故事片的经典台词: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日后拉清单!
原刊责编 许 晨
【作者简介】蔡高选,1965年生于山东巨野。曾在《山东文学》、《当代小说》、《青年文学家》等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现供职于菏泽电视台,菏泽市小说学会会长,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