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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种人生(6)

时间:2013-12-2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倪匡 点击:

    温宝裕显然不知道我为甚么会发笑,可是他也知道我不该这样大笑,所以他瞪着我,等我解释。
    我一面笑,一面指着那块匾,道:“我只知道你们家开中药铺,不知道还开卤味店!”
    温宝裕看了一眼,也觉得好笑,可是他却哼了一声:“你知道甚么!”
    我开玩笑道:“这五香不就是花椒──”
    我话还没有说完,温宝裕就大喝一声:“当然不是,这五香父亲告诉过我,是:药香、书香、花香、茶香和梦香!很有雅致的文化气息!”
    我笑道:“确然如此,不过就算是卤味店,五香茶叶蛋,也不见得没有文化。”
    温宝裕没有再和我争下去,只是用力吸气,我笑道:“这五香之中,除了梦香只可以意会之外,其余的都是淡香而不是浓香,哪里有像你这样闻法的!”
    温宝裕伸了一个懒腰,在一张榻上躺了下来,声音懒洋洋地:“这样的环境,最好是美美地睡上一觉。”
    我正想取笑他莫非好睡觉也有遗传,却突然自己也感到了一股倦佣,那种懒怠之感,从身体之中,五脏六腑之内直涌出来,如万马奔腾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迅速传遍全身,五我不由自主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恰好我身边也有一张榻,我就顺势坐了下来,心想先坐一坐再说,却不料才坐下,睡意更浓,我心想要回答刚才温宝裕所说的话,同意这样的环境最好是睡上一觉,可是转眼之间却连开口的气力都没有,只是向温宝裕看了一眼,看到他已经合上了眼睛,而我自己眼皮也变得沉重无比,身子一歪,自然而然进入半睡眠状态。
    从这样的半睡状态,到完全沉睡,最多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就在这一秒钟之中,我想到这种情形大大不对劲──我绝对没有如此渴睡的理由,如今的情形,倒像是中了甚么蒙汗药被迷昏了过去一样。
    我也只能这样想了一想,随即就全身都舒服无比,就此沉沉睡了过去。
    我睡觉一向多梦,从小如此,有的梦醒来之后记得很清楚,有的梦醒来之后,了无踪影,其间完全没有规律。
    这时候我睡了过去,就立刻做起梦来,杂七杂八,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后来没有一个记得,只记得最后一个梦,是躺在一只小船上,在一条沿岸风光极好的小河上顺流而下,正在感到心旷神怡之际,忽然之间小河的河水起了波浪,同时河水得其臭无比,臭味攻进了鼻孔,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就此醒了过来。
    那时候我意识之中知道自己已经醒了,可是由于还是可以清清楚毽感到那股强烈的气味,所以一时之间又陷入了很迷惑的境界,不知道自己是醒了还是仍然在梦里。
    我下意识地挥动手,努力睁开眼,看到就在我眼前有一张脸,正是温伯如。
    温伯如手里拿着一只喷壶,强烈的气味正是从那里发出,他看到我睁开了眼,就向后退,道:“卫先生醒了,请去洗一把脸。”
    我一生之中经历过许多怪事,可是像这次那样,去拜访人家,主人在睡觉,忽然自己也睡着了,还要主人叫醒,却还是头一遭。
    虽然事情没有甚么大不了,可是却有莫名的怪异。
    我吸了一口气,那股气味还是很强烈,我看到温伯如走开去,走向温宝裕,温宝裕还倒在榻上,睡得很香甜。
    温伯如走到近前,将喷壶向着温宝裕脸上喷了一下,温宝裕立刻现出很古怪的神情,接着就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再接着就挥手,睁开眼来。
    我知道刚才我醒过来的情形也是一样。
    我立刻想到的是:既然要药物才能令我们醒过来,那我们之所以突然沉睡,当然也是药物的作用。
    可是我们是在甚么时候着了道儿的呢?
    我心中很是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只见温宝裕坐了下来,和我互望了一眼,也是神情茫然。
    我这时候当然已经可以说话,可是实在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温宝裕情形显然和我一样,看起来像个傻瓜。
    温伯如却像是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温宝裕道:“小宝,你是甚么时候来的,先去洗一把脸。”
    在我们来说,是经过了一场怪异的经历,可是温伯如却在这种候把洗脸当大事情。
    而由于他问温宝裕是甚么时候来的,我自然而然向窗外看了一看,一看之下又吃了一惊:我们到的时候是中午,可是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漫天晚霞了!
    这一觉竟然睡了超过五小时,而且如果不是被那股臭味薰醒的话,更不知道会睡到甚么时候!
    这更可以肯定我们之所以会沉睡,一定是受了一知道甚么药物影响的结果。
    在肯定了这一点之后,我虽然没月立刻发作,可是脸色却也难看之极。
    温宝裕显然和我的想法一样,然而他的感觉和我不同──如果我们受了药物影响而昏睡,那么做手脚的当然是他的父亲,父亲和儿子的关系亲密,做甚么都不要紧。而对我来说,温伯如几乎是陌生人,被陌生人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形下,弄得昏睡过去,无论如何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温宝裕当然明白我的心情,他急急忙戌向我做了一个手势,一面向他父亲道:“我们是中午时分到的,那时候你止在大树下睡觉,睡得很沉。”
    他在回答了问题之后,立刻就追问:“我们──我和卫先生,我们好端端地,为甚么突然之间会昏睡过去,而且一睡睡了那么久?”
    这正是我们想问的问题,温宝裕既然问了,我当然不必再重复,只是哼了一声,表示我心中对被人做了手脚的不满。
    温宝裕唯恐我发作,和他父亲起冲突,所以又向我连连做手势。而在这时候,温伯扣却并没有回答他儿子的问题──事实上从他的情形来看,他是不是有将温宝裕的问题听入耳,都成疑问。因为在温宝裕说了我们来到时的情形之后,温伯如就眉心打结,像是自顾自在想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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