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混乱,没有得到澄清。”
“请您说得具体点,您刚才那席话等于什么都没说。”
“说来话长。”
“没关系,您就长话短说。”丁小鲁摆出认真听讲的相儿。
“就像任何新的东西都是脱胎于旧的东西一样,我们捧人也是脱胎于骂人,因此不可避
免带有旧社会的影响和烙印。我们很多吹捧家譬如诸位都是骂人出身,虽然抱有最良好的愿
望,但一旦捧不动了急于追求效果就情不自禁使用习惯语式。要知道骂人是比捧人更悠久的
一门艺术。当然更重要的还有我们的对象的审美需要。”
“没错,如果你不贬低他人,没有一个对象会获得真正的快感和满足。”于观插话。
“是呵,任何吹捧家也不可能脱离对象单独存在,就像衣服离不开身体鞋离不开脚毛发
离不开皮肤一样。”
“可我觉得,作为一个优秀的吹捧家,应该有自己的追求和个性,不能迁就对象的庸俗
趣味,就像优秀的纯文学作家和纯电影导演从来不迁就我们一样。”丁小鲁道。
“你说得很对,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可我们吹捧艺术还不完全相同于其他艺术,它有些
类似于工艺美术——我这么看。你还不能把它完全摆到一种只供欣赏的位置。它还是要服务
于大众的。任何艺术如果变成了纯形式纯技巧的炫耀,也就失去了生命力,特别是吹捧这门
刚刚起步的艺术。我不排除,将来有一天,社会进步到一定程度,吹捧会像芭蕾、交响乐、
绘画那样变成一种只能到剧场、博物馆才能*郎偷降囊帐酰?恢种皇屎显谖杼ㄉ媳硌莸囊帐
*。哪怕变得像哲学那么抽象,仅仅是智慧的独白和语言的发挥。要是到了那一天,我们这
些人断子绝孙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冯老师,我发觉你这人还是挺爱幻想的。”美萍微笑。
“那当然,老实说我这人其实就是个生活在幻想中的人,虽然我的行为那么脚踏实地。
我告诉你美萍,我推心置腹地告诉你,我们谁都不可能跨越历史发展的阶段。既然生当斯
时,就要尊重现实,不要让认识的飞跃把你变成脱离时代的狂人。对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问
题,我也只能如此回答:要奋斗就会有牺牲。”
“可这对其它人是不公平的。”丁小鲁说。
“吹捧像资本主义一样也要有个残酷的原始积累阶段,任何温情主义只能妨碍乃至破坏
公平的最终确立。你生而美丽,就是对丑姑娘最大不公平。所以,忘掉人生来是平等的这一
资产阶级观点吧。”
冯小刚语重心长地说:
“任何一味药都不能说是包治百病。就像一个人患了绝症病得要死一样,明明知道吗啡
只能暂时减缓他的痛苦甚至还会有嗜瘾的不良副作用,你给不给他注射呢?是看着他痛苦挣
扎还是用药物使他麻痹获得短暂的安宁?不要谈什么诚实的良知和救死扶伤的使命感,仅从
一个医生的起码医德讲,减轻病人的痛苦就是责无旁贷的。所以,道德不是空泛的、脱离对
象孤立存在的。你给一个健康人注射吗啡那是犯罪,而给一个垂死的人注射吗啡那就是最大
的道德!”
六
一辆美式吉普自东向西疾驶而来。路边骑车上班的行人看到开车的是个硝烟满身的美军
上将无不大惊失色。
“这是哪儿刚空投下来的?怎么没人管他?我们的军队呢?”
于观和冯小刚穿着中士军装,头上扣着沉重的钢盔,各抱了步枪坐在吉普车后座上,不
时被颠得屁股腾空,叮当乱响。
“将军,我们是在德国,请您注意安全。”于观扶正钢盔大声说。
“我知道是在德国,瞧公路被我们的空军炸得到处是弹坑。”
中国“巴顿”有意把车开得倏忽乱飘。
“下面该什么词了?”于观小声问冯小刚。
冯小刚掩嘴道:“冰激淋。”
“噢,将军,我们有一礼拜没吃到冰激淋了,连可口可乐都不是原装的。”于观大声
说。
“让美国空军给我们运!”“上将”回答。
“噢,将军,听说供应给我们的骆驼香烟都在安特卫普让后方那些坏蛋批发给比利时倒
爷了。”
“连我们的口香糖都嚼在那些意大利妓女嘴里,我嘴臭得都没法吻那些欢迎我们的巴黎
娘们儿了。”冯小刚撅着嘴抱怨。
“给艾克打电报。”“上将”满不在乎地说,“我要把这些坏蛋统统枪毙!”
杨重戴了顶美国宪兵的白钢盔,忙着给路口的交通警递烟:
“帮帮忙师傅,我就替您一小会儿。”
“你们拍的什么片子?”交通警一边下岗台一边问。
“打仗的。”
杨重迅速站上岗台,伸出一只五指张开的手掌迎头拦住直冲过来的吉普。
吉普车一个急刹车,于观、冯小刚像两袋土豆砸在“上将”身上。于观连滚带爬地站起
来,狐假虎威地嚷:
“嘿,看不见我们是美军么?”
“任何人都检查证件。”马青挟着枪严肃地走上前,“有情报说,德国人正假扮成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