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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对女妖的同情

时间:2014-07-01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梁盼 点击:
  
  第八十回,唐僧的同情心再次发痒痒,解救了绑在大树上的一个女子——金鼻白毛老鼠精。当时已经是“西游”末期,老鼠精向唐僧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却破绽百出。
  她说她家住在“贫婆国”,离此有二百余里,父母健在,十分好善。于是时遇清明,她们家全家还有很多亲戚来扫墓,到了坟前,却跑来一伙强盗,全家老小都逃走了,唯独她年纪小,跑不动,吓昏过去,被强盗掳到山上。不过运气还算不是很差,原来所有强盗都被她的美色所惊倒,全都想娶她为妻。于是引发一场争斗,强盗最后都很郁闷,就把她绑在林间,然后全都走了。遇到唐僧师徒,已经绑在树上五个昼夜了。
  听,众位强盗都想占有这位女子,而发生内讧,结果是众强盗离奇地全都消失了。这个陈述如果放在法庭上辩论,是完全得不到法官和评审团人员相信和支持的。这些强盗难道能弱智到这个程度?他们应该不是搞行为艺术的。但是,唐僧再一次相信了,似乎三打白骨精等前“车”之鉴完全没有在西天路上留下过印迹。也情有可原,唐僧的交通工具是马,而不是车,何谈前“车”之鉴。
  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西游作者吴承恩一贯不负责任的信笔乱写,还是他有意要表现老鼠精之说辞的牵强。如果是后者,作者无疑是要在此“牵强”的基础上,突出唐僧的“同情心”:他甚至可以毫无理由、无比固执地同情这样一位满嘴胡言跑火车的女人。
  如果取经早期白骨精的伪装还算有理由得到唐僧的同情,那么老鼠精得到眷顾的理由就匪夷所思了。故而,唐僧有极大的“别有用心”和“不怀好意”之嫌疑,她似乎对美女有一种“过火”的同情。或曰,吴承恩觉得唐僧其实对美女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潜意识——女人在唐僧眼中类似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是最终,我们看到,当唐僧听到老鼠精这段漏洞百出的说法时,居然忍不住掉下泪来,还声音哽咽了。
  当时,悟空恰不在现场,他化斋去了。等八戒遵唐僧之命,正准备去解救老鼠精的时候,悟空赶到,制止了八戒。唐僧鉴于多次的教训,暂时同意了悟空不予以解救的正确意见。可是,刚离开一会,老鼠精大叫:“活人性命还不救,昧心拜佛取何经”。妖精这句话其实完全可以理解为“如此美女都不救,英雄一场有何用”。或者更深一步可以理解为:英雄如果不爱美女,其事业是残缺的,就如同宋江,轻视妇女,枉为男人,更何谈英雄。
  唐僧还是禁不住妖精的“召唤”。
  结果大家都知道,唐僧一如既往,被老鼠精掳到“陷空山无底洞”,悟空变成一只苍蝇来“探班”,耳语唐僧,说要变成小虫子,飞到酒杯里,让妖精喝下,随酒水流入妖精的肚子里,从而得以“捻破她的心肝,扯断她的肺腑,弄死那妖精”。
  唐僧却来了一句:“徒弟,这等说,只是不当人子”。意思是说,悟空你这样做太不人性,太不厚道,太不把她当人了。关键是,她不是人啦。即便是,也是吃掉了好几个喇嘛的特殊女人呀。唐僧应该是知道她吃人嗜好的呀。我的天,即便是妖精暴露了真实身份,唐僧还在“同情”她。不知唐僧的“同情”在此时是对生命的尊重,还是对“女性”的尊重。或者,与其说同情,毋宁说他情急之下,明言了对老鼠精的不舍和怜惜。
  唐僧此时都不矫情了,她对老鼠精抱着一种复杂和微妙的情绪,他觉得他自己应该给予老鼠精起码的怜惜和“尊重”。也许,之前老鼠精在荒郊野外初次遇见唐僧,就给唐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便她的说辞荒谬不堪,但依然使唐僧“哽咽”不已。如果朝这个方向发展下去,绝对又是一个西游里的“倩女幽魂”。
  在《聊斋志异》里,女鬼聂小倩诱惑男人,再喝掉他们的血。在勾引宁采臣的时候,宁采臣完全不为所动,结果聂小倩感动了,决定嫁给这个男人,而宁采臣最后也接受了这个女鬼。
  同样的,老鼠精在“镇海禅林寺”里吃掉了六个喇嘛,却“爱”上了唐僧。不同的是,她没有在寺庙里检验唐僧的好色程度,而是在身份被孙悟空识破后,“偷”走唐僧,欲与之结为秦晋之好。聂小倩成功了,而老鼠精失败了。因为她们碰到的男人不同,宁采臣没有西天取经的“政治任务”,唐僧没有书生的传奇和大气。
  当悟空变成小虫,把除妖计划跟唐僧沟通,就等着钻进老鼠精的肚子里之时,老鼠精叫了声“长老”,唐僧比妇人更肉麻地回了声:“娘子,有”。唐僧的理由一如既往,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唐僧的理由也一如既往的令人不可思议,谁能伤得了他这个十世转世的金蝉子呀。
  小说《西游记》诞生于晚明这样一个追求人性自由和解放的狂飙年代,我们虽不能因此而牵强附会,把《西游记》当成《金瓶梅》来读,但是,我依然窥见了作者的一丝叹息和无奈。
  一个作者不受时代的影响是不可能的,作者似乎在调侃唐僧的同时,暗含了对人性解放及其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性解放”的寄托和尊重。可是,唐僧这个人物,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可能如猪八戒那样,完成这个使命。
  于是,作者不厌其烦地描绘唐僧对性的排除,却暗喻了某种物极必反:唐僧为何就不能稍微“性情”一点呢?可是,这一点,作者不能明说,全书主旨不能让他明说;即便是读者,在特殊的禁欲时代读出这种“物极必反”,也只能深埋于心。这其中的矛盾很值得玩味:唐僧屡屡逃避女色,却能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好色”;作者不能明说,又恐读者不解其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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