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吃定他吗?存希懊恼。“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也许等哪天你回头,我已经不在了。”“既然这样,那我只好……”安娜长叹口气。“搭明天的早班飞机,马上回到你身边。”存希见她委屈的模样,心软了,他爱的安娜,她天生就算舞台上光芒耀眼的主角,他怎么舍得剥夺她的梦想?“算了,你就留在纽约吧!”他让步。“谢谢你,存希。”安娜感性地微笑。“谢谢你为我退让,那表示我在你心目中很重要。”她顿了顿。“你知道吗?我们芭蕾舞者在原地转圈的时候,必须先锁定一个目标,不管怎么转,眼光都不能离开那目标,否则很快就会摔跤。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算因为迷失了,才会在舞台上跌倒,是你在表演后送我的那束花,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存希,从那天以后,我不曾再摔过了,因为我找到了我真正的目标,就算你。不管我在哪里,怎么旋转,我的目光永远只锁定你!”这深情的表白打动了存希,他悠悠叹息。“好吧,我也祝福你,加油!”
结束通话后,存希坐在车厢内,恍惚地看着车窗外来去匆匆的行人。
他爱的人,又离开他了,虽然只是短短两年,他还是觉得有些寂寞,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他尝过,小时候曾痴痴地等着出远门的父母,知道乃啊你坦白告诉他他们已经上天堂,永远不会再回来。老实说,他害怕等待,讨厌一个人被抛下。
但他,好像总是被抛下……
窗外忽地传来一阵骚动,惊醒他迷蒙的思绪,他定定神,见到街道上不知何时聚拢一群人,人人对着高高架起的电视墙指指点点。台湾人,就算爱看热闹!
他摇摇头,正想发动引擎远离是非地,眼角忽地闪进一道熟悉的人影,他愕然凛眉。
那不是陈欣怡吗?她在电视上做什么?他打量萤幕上惊慌失措的她,她脸色苍白,手上颤抖地握着一根呈现阳性反应的验孕棒……不会吧?!存希悚然一震。她怀孕了,而且还搞到人尽皆知?
他顿觉不妙,一时冷汗涔涔。孩子的爸爸是谁?不会……是他吧?
孩子的爸爸,是纪存希,是她心心念念的王子,永远不可能娶她的王子。
陈欣怡,你这个大笨蛋!未婚怀孕?还将丑事闹上电视新闻?你死定了啦!
欣怡好想撞墙,果然她的人生还是很悲惨,她原以为遇上王子后可以为自己带来一些好运,但他却留给她一个大麻烦。她该怎么办?欣怡不知所措,也不敢进公司面对同事的嘲笑,连忙请假,晃到以前当义工的“圣若望之家”来。这间育幼院是一个笃信天主教的若望神父办的,她第一人难以便是在这里认识的,后来他甩了她,拍拍屁股远走后,她却还是常过来,帮忙处理些杂事,陪孩子们玩。因为若望神父的引荐,她也信了天主教,偶尔心有疑虑,便会到这儿来找神父吐真言。只是这回,她闯了这么大的祸,该怎么说呢?
“欣怡妈妈,你终于来看我们了!快过来这里,教我们捏陶土娃娃。”
孩子们见到她好开心,丝毫不晓得她内心的仓皇,拉她到后院玩陶土。
欣怡从小就喜欢捏陶,孩子们也很希望她为他们捏的那一个个可爱的陶娃娃,只是她今天真的没心情陪他们玩。“乖,我改天再教你们好吗?”
“不行,就是现在!”孩子们缠着她。“欣怡妈妈难得才来一次,陪我们玩嘛!”
“对啊,欣怡妈妈,教我们捏娃娃啦!”
孩子们左一句“欣怡妈妈”,右一句“欣怡妈妈”,叫得欣怡心慌意乱,她还不是谁的妈妈啊!她连自己的生活都顾的一团乱,怎么教养一个孩子?她好怕,她绝对不能生下这孩子,但,她能拿掉宝宝吗?那是一条小生命啊!
“若望神父在哪里?”欣怡问孩子们。
“好像在告解室吧。”
告解室?正好,她的确需要告解一番。
“你们先等等我,一下下就好了,我待会儿再来跟你们玩喔。”欣怡柔声哄孩子,也不等他们答应,便匆匆走向告解室。一个中年夫人似是刚告解完毕,心满意足地走出来,欣怡打开门进去,见黑色帘幕后一道人影隐约晃动,深吸一口气。“神父,我有罪。“
那人似是愣了一下,半晌,才扬起沙哑的嗓音。“你有什么罪?”
“我……”欣怡坐在窄小的椅子上,不安地絞扭着双手。“神父,你不要太惊讶,我……我怀孕了!”对方默然。
欣怡以为老好人若望神父吓呆了,连忙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那男人上床,而且那么刚好,一次就‘命中’,我、我……唉,都怪我自己不好,那天不该心血来潮报名参加什么‘爱之旅’,结果不但被人用力甩了,还欠了一大笔卡债……”她语无伦次地诉说来龙去脉。那人听着,过了好久好久,才发表结论。“这真是我听过最离奇的故事了。”
他在嘲笑她吗?欣怡怔愕,怀孕自己听见神父语气里藏着意思笑意,连若望神父都不同情她?她快疯了,又急又恼,又是郁闷。“神父,我知道自己很蠢,可是请你……别取笑我。”“抱歉。”他咳两声。“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欣怡顿了顿,突然觉得不对劲。“神父,你声音怎么了?乖乖的。”
“没事,咳咳。”他又咳了两声。“只是喉咙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感冒了?你又没有去看医生?“欣怡焦急地问。
“我没事。”他好笑。着女孩真妙!自己的事都烦恼不完了,还有空替别人担忧?“你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我也……不知道。”欣怡惘然。“神父,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嘛,照我说的话,把孩子打掉最好了。”
“什么?!”欣怡惊骇。她没料到若望神父竟提这种建议,堕胎可是天主教的禁忌啊!“神父,你不是说过吗?每个孩子都是天主所赐的,是最珍贵的生命。”“是吗?我这么说过啊?”他喃喃,似乎有些伤脑筋。“可是不堕胎的话,难道你要把宝宝生下来吗?你一个人能抚养他长大吗?”“我……大概不行吧”欣怡对自己很没信心。
“那就打掉他吧!”
“那怎么行?”欣怡不觉抗议。“他可是一条生命耶!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他投胎到我的肚子里到底算是幸还是不幸,可只要我生下他,我一定尽全力爱他,我一定给他最好的,我会保护他,谁都不准嘲笑他,欺负他!”对,谁都不准,所有她受过的委屈与冤气,她绝对不会让她的孩子来受。“我要好好爱他,给他我全部的爱,我要告诉他,他是最好最好的,是我拥有最珍贵的宝贝。”欣怡嗓音愈来愈细,忽地哽咽。她怎么能拒绝自己的宝宝呢?怎能抛弃自己的骨肉?她该是最懂被人抛弃的滋味啊!
“神父,我真的不能说堕胎就堕胎,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语落,她抹去眼泪,仓皇离开告解室。片刻,另一头也走出一个男人,他并不是欣怡所以为的老迈的若望神父,而是一个很性格、很潇洒的年轻男子。他深思地目送欣怡离去的背影,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