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弟弟那过时的脸与过时的发问,心中难免想笑。我刚想对弟弟介绍人类今后将要面对的险境时,身后的一张桌子上传来声音—— “出结果了吗?”一个女孩问身旁的男人。 男人没答话,继续地望着前面的显示画面。 一会,一个虎腰般的男人从座位上跳着站起:“妈的!代表们也太无能了,让出一块澳大利亚还不够,现在连非洲都要下了!操!以后的日子还不挤死人啊!疯了疯了!代表们全都疯了!” 可能是刚刚那个虎腰般的男人喊话感染了气氛,这时另一个瘦了吧唧的男人拿着啤酒瓶往桌子上狠狠地一砸,碎了,然后举着碎掉的酒瓶,指着二维显示画面说:“操!”他吐了一口水,“只要它们敢下来,我弄死它们!” “我一个个地弄!”他又认真地补充了句。 “政府为什么不攻击它们?”人群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但更多的是愤怒。 “科学家们给出警告,人类现有的武器对它们的那艘‘葫芦’都无效的,任何盲目的攻击行为都会为人类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人说,之前他一直沉默着。 “放屁!”女孩也不知道在说谁,声音喊得很大,“一定是骗人的!代表们只是想自保而已!” 女孩的声音落下后,人群开始嘈杂起来。只有舞台上的少女,跟她的乐队还在忘情地表演着。 “他们说什么?我不是太明白。”弟弟终于忍不住问我。 我抿了一口杯中的奶茶,说:“是这样的,在古人类刚来的时候……” 弟弟突然打断我:“古人类?” “现在大家都这么称呼。”我并没有为弟弟的打断而感到生气,“他们刚来的时候,提出的要求并不是这样的。” “哦?”弟弟好奇地望着我,手已经将那红酒的瓶盖给扭开了。 “一开始他们准备完完全全与我们融合在一起,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但是人类中很多人都无法接受这种‘陌生’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一旦出现,将会彻底打乱人类的现有的秩序,而且文化与思维上的差距,也让更多人无法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弟弟不解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 我看穿了弟弟的想法,就主动替他把话说了:“你是不是觉得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太过于迂腐?是不是觉得如果真的那样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话,未免也不是一场好事?起码人类在文化可以有很大进步空间,思维上也是一次跨世纪的飞跃!” 弟弟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没错,我是这么想的。” “对。不光是你,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我放下手中的杯子,“但是在后来的交涉中,古人类提出了一条现人类无法接受的前提。” “是什么?”弟弟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让他们接管人类社会的所有制度。” 弟弟像是一个听故事听得入了迷的孩子,两眼唧鼓鼓地望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这时,酒吧的门铃响了,妻子走了进来。妻子在我身边坐下后,便独自一个人喝着奶茶,对我们的谈话她一直充当着旁听者的角色。 “人类没有接受?”弟弟问。 “当然。”我说,“古人类指出现人类目前的所有状态都不是正确的。法律、宗教、人文、道德这些他们都要修改,甚至在爱情上都要插手。认为当一个爱情伴侣死去时,另一个也应该跟着一起死去……你说这谁能接受得了?” “你接受得了吗?”弟弟问我。 我看着身旁妻子,她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见弟弟突然问出这话,就将目光转向了我。 “你不该把这样问我。”我摇着头,心里很生气。 见弟弟不说话,我接着往下说:“而且杀人也分为多种罪行,他们甚至还列出了一套叫人性法律的东西……” “人性法律?说来听听。”弟弟饮了一口酒。 我凑了下肩,说:“按不同的杀人方式,或是按不同的杀人动机,给在不同环境中的罪犯量不同的刑。” “比如?” “嗐,你知道那些有什么用。”我说,“总之人类已经彻底拒绝了他们的接管。” “哦……这样啊……”弟弟又装出一副大卫(雕塑中的大卫)思考时的表情。 我不顾弟弟的装模作样,继续说:“被拒绝后的古人类,只得又提出第二种要求。” “哦,这个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弟弟转脸望向身后的二维显示画面,“就是与现在人类分居?” “完全对。”我很赞同弟弟的这番比喻,它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人类将要面对的现境,“他们一开始要求给出一半的地球……” “一半的地球?”弟弟再次打断我,“他们要那么多干吗?” “相比人类,这一半都算少的。你知道他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口吗?” 弟弟摇摇头,下意识地向头顶上方望去,想看看那座葫芦状的太空城,不过他望见的却是酒吧里的天花板。 “160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