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几天,”我看着画面中的那些游行的人,“他们就会搬出澳大利亚与非洲,各国政府已经决定用武力强行干涉了。” “他们会被分到哪儿?”妻子问我,脸上带着担心。 “剩下的四块大陆按照人口的比例各纳收一部分吧。”我说。 “难怪他们会闹得那么凶。”弟弟将目光投向酒吧里那些吵闹的人群。 “以后的日子可就更加拥挤了。”我摇了摇了杯子中的剩下的奶茶。 “但愿那些人别分到中国来。”弟弟突然露出个戏谑的笑容。 我知道弟弟的意思,没搭理他。我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妻子,她已经将杯中的奶茶喝完了,一边了打着嗝。 酒吧里的嘈杂声越变越大,所有的男女都开始嚷嚷起来,他们指着无辜的二维显示画面骂出了各种隐藏已久的粗话,我实在无法忍受了,拉着弟弟要走,在刚走出酒吧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街上传来追逐的咒骂声。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地变得很嘈杂。我们站在酒吧的边廊朝那边望去—— 一群衣裳凌乱的男女在追着一个衣服带着血迹的青年。那个青年男人衣服被撕得乱七八糟,身上好几处都露出了鲜红的伤痕,我推测应该是刚刚有一场暴行在他身上发生过。 “别跑!”身后传来一个粗哑男人的声音。 “快抓住他!”追逐的人群中一个女孩望着我们喊。 那个男人像在逃脱狼群的围堵一样,死命地朝前狂奔着。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没有阻拦他,他也朝我们感激地看了一眼。 “喂!”一个男人跑过来,用手中的棍子指着我们呵斥道,“不是让你们拦着他的吗?为什么不拦?” 我抱歉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什么意思。 男人没理我们,直接跟着人群又追了上去。一会那边有声音传来:“叫你跑!再跑啊!打死你!” 我们三人朝那边望去,看见那个青年男人已经被逮住了。 男人被拖了回来,看样子虽然还活着,不过他那双眼睛已经不动了,像是凝固了一样。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他拼命地用眼睛斜视了我们。我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朝身后的妻子看去,她已经捂住了眼睛。 这时拿着棍子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对我们说:“抱歉啊,刚刚吓到你们了。” 弟弟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那样对待他?这样合法吗?” “嗐,我们又不是黑社会,怎么不合法了?”那男人说,“那小子是反人类罪,这都算轻的,如果让‘主人族’逮到,他已经横尸街头了!” “反人类罪?”弟弟似乎对男人口中的主人族不感兴趣,而上将疑问的中心转移到那男人的罪名上。 “公然支持古人类入住地球就算了……还在街上贴广告大肆宣传现人类社会制度有罪,应该交给古人类接管什么的……你说这小子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男人摇摇头,拿着棒子望着地,皱着眉,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在回家的路上弟弟一言不发,只是一直地低着头走路。我刚要与他说话,他突然说他心里闷的慌,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毕竟他已经有五年没有认识这个世界了。我知道弟弟不会听我的,便随着他去了。 弟弟走后,妻子说要超市里买点东西,让我在一旁等她一会。望着妻子走进超市的身影,不知什么原因,我突然回忆起妻子是如何与我走到一起的。当时她只是来自我基因中的一个片段,之后我只是偶尔会去养育中心看看她,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我发现养一个孩子其实也挺有趣的。再之后,随着看望她的次数越来越多,电子终端房里的游戏头盔也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最终妻子取代了那虚拟的世界,成为了我的现实。 当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成熟的少女眼睛里只有我并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之前我生活的那种世界原来是那么的枯燥与无聊。从此,虚拟世界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接受了我的妻子,她也接受了我。一开始我们是那么的陌生,我们仿佛来自两个世界,但并没有成为我们奔向双方道路上的绊脚石,并没有像那些局外人预言那样我们会最终分开,恰恰相反,我们很幸福地走到了一起。——只要我们愿意的话。 我从回忆中醒来时,妻子已经提着一只装着购物的袋子从超市里走了出来,看见我时,她欢快地向我招着手。 “你都买了些什么?”我双手插着口袋站在原地,等待着妻子的走近。 “嗯……,有马铃薯、西红柿、丝瓜、还有一些虾子,都是我们喜欢的。” 妻子与我在品味上几乎是一致的,我们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努力,我们的对事物的品味来自同一个基因,并不像局外人说的那样:他们是很努力才统一了同样的品味的。 晚上回来的时候,附近的邻居们都一个个地站在门外。有的在溜着狗,有的在与溜狗的聊天。几个男女望着天,咂着嘴,皱着眉,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又一副心情复杂地样子。见我与妻子回来了,就打招呼道:“回来了?” 我含笑道:“是。” “阿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一人问。 “弟弟刚冬眠醒来了,几年没看世界了,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说。 “哦,那是好的。”那人说,“但是最近路上不是很安全啊,还是少出门的好。” 我笑着对那人说:“弟弟想干的事我也拦不住啊!” “还是拦住的好。”那人语重心长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