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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田已过,沧海已远

时间:2009-10-13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桐在北方活着 点击:

  我没有宗教信仰,但我信奉文字,至少在16岁之前。可是16岁那年的夏天,我坐在安然对面,无比严肃的对她说,我信奉天意。因为这一年,我遇见了梁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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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岁之前,我还是个整天沉迷在香港老式的言情小说里的孩子,我把感悟写出来,那些文字后来在杂志上被做得越来越精美,而我,也越来越花多时间的编织悲情的故事,每个故事的主角都有一样的名字,梁萧。我喜欢这两个字,凉薄,风潇潇。
  我以为,我会一直把这两个字当成一个幻想,呼啸而过的穿越我浩浩荡荡的整个青春。
  然而,16岁这年的夏天,梁萧真的出现了,我对安然说这是上天把他送到我面前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信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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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岁,我高三。开学第一天教室里乱哄哄的炸开了,我坐在第一排,挂着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声,低头看小说。正入迷,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在我的桌面上敲了敲,我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脸,我拿下耳机,扯开嘴角问,同学,有事儿么?
  他点头,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哗哗在黑板上潇洒的写下两个字,梁萧。正是这两个字,刺疼了我的眼。我内心的感伤莫名的排山倒海的一字排开,淹没了我大脑仅剩的那点思维。
  同学们看到他写下的字,安静下来。他微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地理老师,这是我的名字。
  我的手,紧张的在桌下扯着裙角,指尖苍白。
  梁萧,我无数次的设想过故事男女主角每次相遇的场景,没有一次不完美,没有一次不浪漫,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仓促,甚至,我还来不及修饰我的慌张,他便站在了我面前。面容清澈,唇色温暖,眼角眉梢,风尘落拓。

  3
  我是地理白痴,永远搞不清楚什么是南北赤道,什么是经度纬度,但是为了梁萧,我生拉硬拽的求安然给我补习,安然瞪着眼,林小北,你不是来真的吧?我翻白眼,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教是不教。安然爆笑出来,她说林小北,就你那点智商能罩得住梁萧么你,我告诉你,地理其实一点都不难,难就难在你还没遇见让自己去懂它的人,是吧?
  我气得浑身哆嗦。
  安然,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还穿着开裆裤时就约定过彼此不能有秘密。所以我那点小心思,她了如指掌。
  在校外的文具店,安然一边啃着汉堡一边说,林小北,你只要记住所有的地名、板块结构、所属地带你地理差不多也就及格了,说完丢给我一个地球仪,拿去,好好琢磨。
  我不在没事的时候就看小说,而是不停的转动那个地球仪。我知道那样的纵情下面隐藏着什么,我不是一个预感很强的女子,所以常常盲目的盯着某个地方,想着那些不可知的未来。
  而梁萧,除了开学第一天那个微笑后再无交集,后来他以为我是地理优等生,便常常上课提问我。每次,我都会装羞涩,低头定会看见安然在憋住笑,表情温和的看我。
  起初,梁萧以为我是个不善言辞的姑娘,之后才了解根本不是。
  我不仅偏科严重,地理永远是年级倒数第一,经常逃课,抽烟喝酒。
  有一次正上英语课我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他逮个正着,他问我,要去哪?我淡淡的回答,出去走走。
  我不敢告诉他,我出去是因为我突然想写字了,我觉得我一旦开口说出来文字就会变得卑微,而这,是入不了他明澈的眼的。
  他看着我,许久才说,听说你的文章经常发表,有时间拿几篇我看看。我点头,他挥挥手,说去吧。
  我惊呆了。瞪大眼睛,说我是翻墙出去的啊。
  我知道啊。
  那你……
  你心思都已经想跑了,我再留住你也没用。他也淡淡的说。
  我不再吭气,甩甩头,朝操场走去。

  4
  我脚刚刚着地,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小北,这身轻功真是越来越纯熟了啊。我瘪着嘴,迎上政教处主任那张经久不衰万般纠结的脸。
  办公室里,主任绷着脸,对梁萧说,学生要是不服从管理,就交给政教处。梁萧应着,呵呵的说,主任,您不知道,小北其实是个乖学生,她平时在班上表现很不错,您就把她交给我处理吧。我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他不知道他这话的杀伤力。在学校政教处我林小北可是响当当的挂号人物。我跟政教处主任那关系是相当的熟,每次只要进这道门的学生他看都不用看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有没有我。如今他听到有人说我乖,整个一吞了死苍蝇的表情。
  梁萧把我领出政教处,刚出门,他就回过头来对我笑,林小北,你是不是太背了点?
  我瞪着他,还不都是我刚有念想你就逮着我,好运都被你扫没了。
  那还出去么?他问。我陪你一块。
  望着他完全没把自己当老师而是一个朋友的表情,我摇头。
  他走过来,拍着我肩膀,那回去,好好学习。
  我慌乱的跳开。
  临进教室前,我回头跟他说,其实我翻墙出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今天晚上在城北有秋季音乐会。
  他显然有点吃惊,旋即雀跃的问,真的吗?那晚上我们一起去。

  5
  学校门前的那条路上,种着两行高大笔直的法国梧桐,初秋的傍晚,有习习的凉风,天边外,晚霞铺天盖地的侵染了半边天,偶尔有一两片梧桐叶被吹落,它们旋转的姿态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广场上放过的风筝,线被我最大限度的拉长,我跟着它在天地间奔跑,看着它越飞越高直到变成一个点后我莫名的放了手,哭了,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当一个孩子把快乐以宣泄的方式表达出来,不是因为她想要寻找和得到,而是因为内心孤独。
  我坐在梁萧的单车后座,他很单薄,纯白的棉质衬衣宽松的裹在他身上称出他宽阔的肩膀,晚风拂面,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夹着硫磺肥皂的味道。傍晚的余光透过梧桐的枝桠轻柔的洒下来,我看见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好几次,我想轻轻的依靠在他的肩上,或者,我只是想要做做依靠的动作。
  可是我知道,这个肩膀,不属于我。
  音乐厅昏黄的光线下,梁萧坐在我左手边,我抬头便能看见他英俊明晰的脸。
  舞台中央,灯光被聚成一个圈,直直的打在那个拉小提琴的女子身上。
  我轻声的问,你原来也喜欢这个?
  他偏着头笑出来,林小北,我可是曾经的音乐天才,她也是哦。
  他不叫她的名字,而是她。
  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预测,预测会带来犹豫,因为心里会有恐惧。
  我就是这样,安然说过,林小北,不要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梁萧那样的男子,怎会没有人来爱。
  大厅的灯光完全暗下去的时候,我听见风和云层掠过城市上空的声音,像我的内心一样,带着潮湿幽幽的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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