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乱,要扣扣子时,才发现袖口的钮扣没了。 一簇断了的线头,乱乱的,丢了魂似的,伏在已磨得起了毛边的袖口上。 到了家,找开装针线的抽屉,翻到了底,也没找到与它一样的。把一堆线头线脑往回放,满满的乍也关不上,按了按,一盒早已不在记忆里的旧磁带不知啥时藏在里面。 按了播放,一串串熟悉,陌生的句子传出,整个人都沉在椅子里,目光落在窗户外晾衣架上,随着秋风左左右右晃着的绳结。 那时,喜欢的歌会拿着录音机在电视旁等着,录完不听,等录满一磁带,再一遍遍听早已不流行的歌。 久久的听,久久的发呆。 听齐秦的水岸;听吕方的朋友;听张国荣的烟火;听张学友的情网。 那时,喜欢的电影会一个人看,会一个人在夜里看。 看琴娘抱着弟,目光呆呆瞅着暗暗的窗户外暗暗的天,哼着那清清愁愁的曲子。看阮同志吻着夫人若儿童清香的手背。 看超仔问旭仔,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前一分钟在做什么?那只在风中睡觉,没有脚的鸟,落了地,再也没有醒。 看船头在楼下被四姨妈的十三侄女在楼上踩地板,落了一身的灰。看她深夜等着船头,拿起压根没有响的走廊电话。 看柳原打着油伞等候穿着绿雨衣的流苏,在即将沦陷的那座城的码头上。 看俊彦开着车绕路回家,只为让白芸听完她喜欢的那一首歌;看俊彦开着车,送骑着单车回家的白芸;看他和她钩鱼到天明的背影;看他和她深夜相拥,等一辆又一辆驶过的下一辆出租。 那时,喜欢的书,要拥有才会去读,借来的,想总有一天会还,薄薄的页就沉沉地翻不动。一毛钱一毛钱的攒,不舍得吃小北街北头的那家油炸糕,不舍得喝八王寺的汽水。攒够了,就去怀远门的旧书摊,淘八一年的读者,去中街书店,买想了半年的简爱。 那时喜欢的人,会在天亮时想,会在天黑时想。 心里布满了结,不解,人就碎了。心里布满了结,解了,人就碎了。 秋风乱,要扣扣子时,才想起昨晚没找到和丢的那颗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