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扎猛子 奶奶 在那边你还种地吗 那时 为了让我们饿得轻一点 你私自开了一块地 插上红薯苗 两个月后 笑嘻嘻的土缝告诉我们 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 那时 你做了一只站篮 你把我种进站篮 把站篮种在田头 你把我种大了 我虽然移植在南方 但你背上那块白白的盐花一直辉映着我 那时 我们家姐妹多了 家就挤了 你花销了一个冬季 种出一栋房子 让我们住得有头有脸 后来 你象水手似的一个猛子扎到那个夏天 冒头换气时 发现已经老了 老得只有为自己种一个坟墓的气力 后来 每次清明来看你 我可以不带纸 也可以不带香 但必须带上一把雨伞 曾经 你一见到久别的我 准要泪如雨下 凭吊 清明节这天 我可以想象 王二叔蹲在村口那边叩头 瘸三爷跪在村尾这边化纸 亲人漂游在他们头顶 我很羡慕 我面对的 只有一座供我寄居的城市 城里埋着我很多很多的相好 有把奶奶接到我们家的花轿 有享受木拖板的的嗒嗒捶背的石阶路 还有过节拜年求人受托走亲访友请客送礼的内容 一家煎米果东家送一碗西家赠一盘的氛围 南村建房北村帮工的风俗 还有花灯木偶榨房石磨 讲古文的唱采茶的对山歌的写家书的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都先后离我撒手西去 今夜 我只身穿过城市 一律只看得见门进不了屋 不能找着一个能与我续上前缘的对象 在城南一个似曾相识的码头 回望也将埋藏我的这座城市 时间和空间愈来愈远 影子和记忆愈来愈糊 而我自己 不但捧不出一把肥土 也淌不下一粒热泪 只能装模作样地 空空凭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