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勃朗和赵自强已死,范海勒失踪,关于太岁他们究竟知道多少,这些谜团不知何时才会揭晓。
我上一次去香港办旅游签证的时候,申请了两次赴港旅游的机会,现在还余一次,这使我能和何夕一起飞到香港。
共同在范哲的病床前守候,对何夕,对我,这都是非常重要的时刻。
护理实验室并不和一般的特护病房混杂在一起,眼前的楼道两旁,白色的门后面,大多是各个医学实验室。
何夕在前,我在后,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内此起彼伏。
何夕在一扇门前停住了。
我默默地站在她身边。
她的于摸上门把,转动。
竟然是锁着的!
怎么会,何夕来之前已经和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联系过,他们知道何夕今晚到的。
何夕又用力转,门把纹丝不动。
“何夕,是你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里面问。
何夕整个人震动了一下。
“父亲……是你吗,父亲?”
门打开了。
被国际刑警组织寻找多日不获的范海勒站在门后,苍老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弥散开去。上次他离开上海时,我隐隐感觉到的憔悴与悲伤,现在已经浓郁得让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无法闪躲。
原本应该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此时一个不见,只有范海勒一个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避开警方的耳目来到香港的。
“你来晚了二十分钟。”范海勒对何夕说。
何夕手中的提包滑落到地上。她从范海勒的身边冲过,跪倒在实验室唯一的病床前。
范海勒长长叹了口气。
我有无数个问题要问他,但此刻我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那张病床旁。
曾经插在范哲身上维持生命的各种管子已经拔去,虽然我看过他的照片,但那上面微笑着的俊朗青年,和眼前苍白略有浮肿的死者判若两人。
只有脸颊的轮廓还依稀相似,那和我几乎完全一样的颧骨和下巴。
何夕的指尖拂过他深陷下去的眼窝,那再也无法张开的双眼,有她曾经的梦想和太多的怀念。
都已飘散再不归来。
止不住的泪水在地上溅开。
轻轻地,我弯下腰,从后面抱着她。她的身体在颤抖。
她再也忍不住悲痛,转身把头埋在我胸间,放声大哭起来。
我抚着她的头发,目光却落在范哲的睑上。
你最珍爱的,从现在开始,就交给我来守护吧。
不是作为你范哲的替代品,而是我,那多。
何夕哭了很久,声音早已经嘶哑,终于慢慢小了下去。
范海勒拿来一张白布,把他的养子盖起。
何夕抬起头的时候,我胸前的衣服已经一片狼藉。
“去洗洗吧,我有话要对你说。”范海勒说。
何夕望了自布一眼,撑着我的肩膀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把脸洗净,回来的时候抽了几张面巾纸,看着我胸口的衣服,有些迟疑。
我握住她的手。
“我自己来吧。”我接过面巾纸,把胸口简单擦了擦。
“现在,在警察的眼里,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罪犯了吧。”范海勒苦笑了一下,但睑上却没有分毫罪恶感。
“这么说,你果然才是一切的起点。”
范海勒向我点了点头: “你是个很有想象力的年轻人,不过,你也绝对无法想象,这个耗用了我大半生光阴的计划,是如何的壮丽与伟大。”
他竟然用了这两个非同寻常的形容词,我心里一动,说: “永生,是永生吧。”
范海勒原本还算从容的神情立刻变得极其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你的计划和太岁有关。”
“哦天哪!”范海勒更加愕然, “你竟然还知道太岁!你不可能猜到这些,可是伦勃朗也不可能告诉你,难道是……难道是赵自强?”
“可是范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太岁是永生的,即便太岁可以继承人的一部分思想,但那毕竟和人是不同的。以这种方式获得永生,并且想让全世界的人都这样。 一个爬满了太岁的地球,就是你想象中的未来吗?
这就是你毕生所追求的理想吗?“考虑到他和何夕的关系,我的语气并不激烈,但仍免不了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毕竟,上海刚刚从一场灾难中逃脱。
“等等,那多,等等。”范海勒做了个让我暂停说话的手势。
“太岁继承人的思想,并且获得永生?这真是太荒谬了。”他说。
这下轮到我愕然了。
“难道……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你知道了永生,知道了太岁,却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
看起来你们似乎碰到了一些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他看了看何夕,又看了看我。
“是和赵自强有关吗?能不能先告诉我呢?”
“好吧。”我点头。
“还是我来说吧。”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夕开口了。
她从范哲出事后发现有针孔的医用手套说起,把在上海和哈尔滨这一路极为曲折的经历,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说到医用手套的时候,范海勒表现出来的是震惊;说到腹中的太岁时,范海勒则陷入了沉思;而说到病毒骑士和赵自强的所作所为,范海勒竟是几乎难以克制的愤怒。
“怪不得你会这样猜测,真是没想到,赵自强居然被太岁附体,背着我们千出这种事情!他提出进行大范围的病毒传染实验的时候我就不该同意,研究了几十年,真的看到希望的时候,还是太急功近利了啊。”范海勒痛心疾首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