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兵根本就不敢还手,他任凭自己被我爹痛打,一身不响地背过气去了。
“爹,你会打死他的。”
“你真是个憨大,当了活王八还不知道。”爹恶狠狠地说。然后他把花旗兵架了起来,又大声地在花旗兵耳边大吼一身:“别装死。”
“红妹,你说让这个杀千刀的畜牲怎么个死法?”爹一边问着红妹,一边用手紧紧掐着花旗兵的脖子,随时都可能把他的脖子拧断。爹的目光第一次让人不寒而栗,我相信花旗兵的死期到了。
红妹咬着嘴唇,好久才轻轻地说:“饶了他吧?”
“什么?”我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恨他?”
“恨,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花旗兵是来帮助我们打日本人的,我们不能伤害他?”
“可他伤害了你,也等于伤害了我们。”
“这是命,红妹受的苦都是天注定的。”
“真的要饶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爹又给了花旗兵一个耳光,把他打醒了,花旗兵双眼无神地看着红妹,仿佛已听天由命了。
“饶了他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红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爹叹了口长气,把掐住花旗兵的手放开了。“快磕头谢罪。”爹又把花旗兵按倒在地上,向红妹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爹把蓑衣和外衣都脱下来披在红妹身上,离开了这里。
路上,我们保持沉默,红妹不停地发抖,爹的脸色难看极了。回到家,爹什么心思也没有,立刻回他自己屋里去了。许多年以后,爹终于向我说起了他对红妹的身体曾有过一种强烈的渴望,毕竟那时的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他也曾有过他的痛苦,但爹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鳏夫,作为一个农民,他有惊人的克制力去忍耐那种欲望。我想那晚的事,一定让他彻夜难眠。
红妹让我给她打些热水,她想洗澡。过去总是红妹给我烧水的,但这回我想红妹是真的有委屈了。烧完了水,我刚要退出房去,红妹却说:“你留下吧。”
于是,我看着她在木桶里洗澡,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女人的身体,第一次是偷看,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她的身体依然是那么完美,在热水中更显得成熟。她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努力擦拭自己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的,她对我说:“红妹已经不干净了,将来你还要不要我?”
“我要,我一定要,红妹你洗完了澡又会和昨天一样干净了。”十二岁的我还不明白这天发生的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也淋雨了,进来一快儿洗澡吧?”红妹说的异常平静,我知道她始终把我当成个孩子。于是我脱光了衣服,露出我十二岁的身体,跳进了大水桶,与红妹十八岁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为什么你还是个孩子。”红妹仔细看了看泡在水中的我的全身每一个干巴巴的细节。
“我不是个孩子了。”尽管我说出口的是童声。
红妹的表情略有了些变化,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红妹脏了,从今天起,红妹永远是脏的,永远也洗不干净了,帮我擦擦背好吗?”
平时总是红妹给我擦背的,现在我才想起该有人给她擦背啊,这个人应该是我。我哪着布擦了好一会儿,早就擦干净了,可红妹还是觉得脏,于是我再擦一遍,一直擦到她皮肤发红,她还是认为不干净。然后红妹又要我为她擦遍全身每一个角落,她说:“我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就算皮肤干净了,骨头里也已经脏了。”
我突然激动了起来:“红妹,你一点也不脏,就算脏了,我也要你,我要你。”
红妹一把将我紧紧抱住,抱得好紧,在热水中紧得喘不过气来。我的头脑有些模糊了,在我的记忆中,她的嘴唇好象堵住了我的口,好象把我的手和前胸紧贴在她高高的**上。我们就这样紧拥了好久,也许是一辈子,但是,我十二岁的身体究竟无能为力,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天亮了,雨也停了,村子里传来了几声刺耳的狗叫和皮靴的声音。我家的门被一脚踹开,我和红妹还有我爹都被绑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是一个小胡子日本军官带着一个翻译和一队日本兵以及一只伸着舌头的大狼狗。在日本人身边还站着小黑皮,他正死死地盯着红妹。我什么都明白了,是因为那块表,他告密了。
小黑皮笑嘻嘻地在红妹身边转了一圈,又来到我跟前一把从我的胸口把那块表给揪了出来,交给了日本人。小胡子军官个头很矮,比我高不了多少,他仔细地端详了片刻,连连点头,然后拍了拍小黑皮的肩膀,又向翻译说了一通东洋鬼话。
翻译问:“花旗兵躲在哪里?”
我们没人开口。小胡子看了看,把手指向了我爹,几个日本兵上来用枪托猛砸我爹的脑袋,我爹立刻就被砸得倒地不省人事了。我一急就叫了起来,小胡子走到我跟前,摸摸我的头,对我疵牙咧嘴地笑了笑,见我毫无反应,就打了我一记耳光。我的脸上立即我辣辣地痛,半边脸肿了起来。我在心里面骂起了日本人的祖宗十八代,顺便也骂到了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花旗兵,这种畜牲最好马上就死光,说就说吧。
“不能说,想想你娘吧,千万不能为日本人办事。”红妹突然大叫了起来。
小胡子于是又转到红妹面前,打量了一番,伸手便去摸她的**,冷不防从红妹口中飞出一粒唾沫,正砸在小胡子鼻量上。他勃然大怒,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寒光闪闪的军刀对着红妹。红妹眼睛也没眨一下,小胡子摇了摇头,又把军刀递回了刀鞘。
小黑皮却对翻译说:“看样子,他们是把花旗兵藏在了芦苇荡里。”
小胡子听了翻译的话后点了点头,就让小黑皮先看着我爹,他自己带着士兵和翻译还有狼狗,押着我们进了芦苇荡。他们叫红妹带路,红妹却带着他们乱转。然后又叫我带路,我则原路返回。小胡子很恼怒,他命令由狼狗带队。这狼狗大得惊人,露出长舌头和两排森白的牙齿,它一定吃过不少人肉。它不断用鼻子在泥泞的地上和芦苇间嗅着,雨后的天气特别清新,使狗鼻子的灵敏度增强了。它带着我们向一片淤泥冲去,不一会儿,我们埋在那儿的花旗兵的大伞和皮衣皮帽都被挖了出来。小胡子狡滑地笑了笑,继续搜索。我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活命,混身都在发抖。我偷偷向红妹瞄了一眼,她却神情镇定,她的眼神与我撞在一起,立刻让我平静了下来。
但随即我的恐惧又涌上来了,可憎的大狼狗正带着我们一步一步靠近花旗兵藏身的古幕。不断有飞鸟和青蛙被日本兵的皮靴惊起,他们用刺刀尖劈开芦苇,终于我们到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