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坏吧?"笠原May在电车上开口道,"轻松,报酬也过得去。"
"不坏。"我含着柠檬糖道。
"下回还一起去?一周一次可以的。"
"去也无所谓。"
"喂,拧发条鸟,"沉默了一会,笠原May突然想起似地说,"我这么想来着,人们所以拍秃,大概因为秀容易使人想起人生末日什么的。就是说,人一开始秃,就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正在遭受磨损,觉得自己朝着死亡朝着最后消耗跨进了一大步。"
我就此想了想,说:"这种想法的确有可能成立。"
"嗯,拧发条鸟,我时常心想:慢慢花时间一点点死去,到底是怎么一种滋味呢?"
我不大明白她究竟要问什么,依然抓着吊环,换个姿势盯视笠原May的脸:"慢慢一点点地死去,这具体指哪种情况呢,比如说?"
"比如说吧……对了,比如被单独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没吃没喝,一点一点地渐渐死去。"
"那恐怕确实难受、痛苦,"我说,"尽可能不要那样的死法。"
"不过,拧发条鸟,人生在根本上或许就是那样的吧;大家都被关进一个黑洞洞的地方, 吃的喝的都被没收了,慢慢地。渐渐地死去,一点一点地。"
我笑道:"以你这个年纪,就时不时有这么极为pessimistic的念头!”
"pess……什么意思?"
"pessimistic。就是只找世间阴暗面来看。"
pessimistic,她口中重复了几遍。
"拧发条鸟,"她扬起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道,"我才十六岁,不太晓得世上的事。但有一点可以充分断定:假如我是pessimistic的,那么世上不pessimistic的大人统统都是傻瓜蛋!"